了展示区的每一张宽大沙发，最后选定了一张深灰色的L型转角沙发，填充物饱满柔，坐下去如同被云朵包裹。

        “这个，”他拍了拍沙发扶手，对源稚生发出邀请，“试试？保证比那张的办公椅舒服一百倍。”

        源稚生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了过去。沙发确实很，瞬间的包裹感让他微微僵了一下，但很快，那种卸下防备的舒适感便弥漫开来。他学着商征羽的样子，尝试着向后靠了靠，紧绷似乎也放松了一丝。

        “怎么样？”商征羽侧看他，带着点“我就说吧”的小得意。

        “很舒适。”源稚生承认。

        商征羽拍板：“那就它了。”

        挑选书桌时，两人产生了微妙的偏好分歧。源稚生看中了一张造型极其简约的浅橡木色长桌，桌面宽阔，桌纤细利落，没有任何抽屉，只有桌下简洁的金属置物架。干净，高效，符合他一贯的作风。

        商征羽则在一张带三个大抽屉和一个隐藏式线槽的书桌前连忘返。他拉开抽屉，敲敲隔板，又研究了一下线槽的走线口，点点：“这个实用，能装。”

        “太笨重了。”源稚生看着那敦实的桌和复杂的结构，微微皱眉。

        他理直气壮：“实用第一嘛。”

        最终两人各退一步，选择了源稚生看中的简约长桌，但商征羽坚持加购了一个带有两个抽屉的矮柜放在旁边，美其名曰给杂物一个家。

        在灯区，面对一盏设计感十足，但灯罩由无数细密金属骷髅拼接而成的吊灯时，商征羽摸着下巴，眼神玩味。

        “这个别致，放诺顿馆是不是特别？”

        源稚生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堆闪烁冷光的金属骷髅，斩钉截铁：“不。”

        他径直走向旁边，拿起一盏造型极其简单、灯罩是柔和的磨砂白色圆球灯。

        “这个。”

        商征羽耸耸肩，放下骷髅灯，凑过去看源稚生手里的：“嗯，这个看着顺眼多了。”

        他的气息不经意拂过源稚生拿着灯罩的手背，让源稚生的手指几不可查地蜷缩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镇定：“光线柔和，不刺眼。”

        采购清单一点点填满。简洁的米色棉麻窗帘替换掉厚重的金丝绒；素雅的陶瓷餐取代了诺顿馆里那些镶金边的骨瓷；几盆枝叶舒展的绿植被加入购物车，为冰冷的空间增添生机……

        每选定一样东西，诺顿馆那浮夸奢靡的影子似乎就被驱散一分。两人在货架间穿梭，偶尔低声交换意见。源稚生严谨地考量尺寸、材质和工艺细节，商征羽则更关注坐卧的感和使用的便利。意见相左时，一个眼神，几句简短对话，总能找到折中的平衡点。一种无声的默契在偶尔因对方某个实用或无用的小坚持而的无奈笑意中悄然滋长。

        当最后一盏温的落地灯被敲定，商征羽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搞定！接下来就是放松的时间了！”

        走出庞大得如同迷般的家居卖场，芝加哥傍晚的气息扑面而来。不同于卡尔学院那带着草木清冽和古老石墙味的空气，这里的风裹挟着密歇湖特有的水汽、隐约的汽车尾气、还有不知从哪个街角飘来的烤香和洋葱的郁香气——那是芝加哥标志的热狗的味。

        源稚生下意识地了鼻子，脚步微顿。他曾在鹿取镇那个闭的小地方长大，接到的“都市”不过是镇上唯一的游戏厅里几台老旧的《拳皇94》和《合金弹》，漫画也是偶尔从大城市回来的同学那里借阅的几本残卷。后来被带到东京，还没来得及真正入那座超级都市的脉搏，就被送到了大洋彼岸。

        鹿取镇只有泥土、森林和带着铁锈味的恐惧；东京是有序却疏离的钢铁森林，他像一件珍贵的展品被安置在神龛之中。眼前的芝加哥，是他人生中第一次真正置于如此庞大而喧嚣的西方都市中心。眼前这庞大、喧闹、充满粝生活气息的北美都市，对他而言是完全陌生的新世界。

        “那是热狗摊的味，”商征羽注意到他细微的动作，指了指不远一个画着鲜艳热狗图案的红色小推车，车前排着几个人，“想试试吗？真正的芝加哥风味，堆满了腌黄瓜、番茄、辣椒、洋葱，还有……呃，一种独特的绿色调味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