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犯了天条。

        “本王还未娶到中意的王妃，喜神这就想要撂挑子不干了？”

        她袖袍一挥，众人尽皆昏迷过去，高斐一晃，亦带着想想落地，她正要将二人接住。

        令狐喜一红衣近乎带着火一般，跃动的神光将她深邃的眼窝都照得明亮，秦太尉遣来的死士虽久经风雨，又何曾见过这喜神于人间显圣？

        咚咚。

        弯刀锋利的刀刃劈入膛，势大力沉，携带无匹锋锐，咔嚓一声，骨断开，高斐只感觉自己的心都在那一瞬停了下来。

        低柔的声音似乎夹带有一声叹息，分明是极为熟悉的腔调。

        “唉！正神正神！去你个死人的正神！”

        “诶，不是我说你，我好歹也以试法，叫你开心了，你是不是得告诉我你为什么不开心？”

        “还能走吗？走过来点，我背你。”

        她委实被吓到了，回了鹊桥边好几日都没同连百合说话，应对着信男信女的祷告，也颇有些神思不属。

        知他好杯中物，知他喜欢酒后赋诗，知他善于舞剑，知他爱摧残花花草草。

        一片混乱中，她只来得及张了张口，漫天雷云便覆压而下，紫色的电光如蟒群舞，纠结缠绕，将这片原野都席卷淹没。

        她的话语被重重雷声所掩盖。

        被这么一问，喜神倒是自个儿也怔住了，蒙蒙晨光里，她望着挤眉弄眼的织女，心神却一下子腾空，又飘到了王府后院那座亭子去。

        最终，高斐只是着坚毅的目光，这么说。

        五

        “喂！”

        她蓦然瞪大了眼睛，一次端不住正神架子，猛地回望去，李悟正笑盈盈地站在她面前，蟒袍玉带，朱缨宝饰，通烨然近乎要将她周遭红光都比了去。

        “我所的事，我自然会一力承担后果，人前显圣，令狐喜自知有罪，请天降罚，以儆效尤。”

        “是不是一定要死守规矩！救人，那是在救人啊！”

        “你...”

        织女将金边葵扇一丢，怒极，在云不停跺脚。

        她不答，只是抬遥望高悬的月，末了，留下一句。

        饱食力足的黄踢了一下蹄子，自鼻间出一口热气，高斐稍稍使力，将绳牵住。畔，红衣公子站在夜幕下，被这月光一罩，袖袍飘，纤细的影好像随时都要乘风而去。

        “那便不要废话了，玄都观有本王的厢房，旁的人自有本王安排料理，你不要挂心，只好好养伤，伤好了再去为本王寻芳踪吧。”

        不同于那可恶的神神叨叨的六王爷，关于高斐，令狐喜自然是知得一清二楚。

        还来不及为自己枯竭的神力而惊慌，肩便扶过来一只手。

        呼呼。

        当下便双目刺痛，下汩汩鲜血来，黑衣的死士纷纷跪地，拜倒在人群中心一双男女的面前。

        那夜饭毕，他们一同走在宵禁后的街，高斐牵着，问她，真情实意难真的就无法战胜门天堑吗？

        “哼”，见此，傲的预备正神令狐喜总算消了气，揶揄：“怎样，叫你不勤加练习，每次都被我定住，你这织女也了百二十年了，相当于前辈惨败于后辈手下，羞不羞愧。”

        君子重诺。高斐为了想想许的诺言或者并非要当下践行，但劫难真正来到的时候，他确实便连犹豫也不曾，直直朝那姑娘扑了上去。

        “你...”

        “你怎会”

        六

        在那浮空的红衣神祇面前。

        七

        织女只得低告饶，好说歹说劝人放了开，捶着肩膀大呼折堕。

        懵然间，却好像有什么人在叫他。

        “...”

        “主去仆随，为贱籍，如果有一日她不得不跟着主人赴死，难你也要为爱殉情？”

        “喂”

        怔忡间，向前两步，轻哎了一声，令狐喜便稀里糊涂伏到了他背上，满地枯草中，他背负着她霍然站起，行走虽不快却是步伐稳实，无形中，望见命定人护持着姑娘的心酸都在顷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现下她看着月亮，便又想起这事来。她想，男欢女爱当然自古便属于常情，但倘若隔了些逾越不过的东西，如份，如仙凡，又何苦去为了它将命责任都不顾了，只一意孤行、引火自焚？

        她蓦一抬，电光一闪，雷声轰然乍响在耳边。

        “咳咳、咳咳”

        高兄啊...

        除敕封正神外，天庭治下不得在凡间显圣。

七窍生烟又奈何不得。

        月清寒，广寒里缭绕的雾气终年不散，想初上天庭时，怀着未名的向往，那颗桂花树下她也去过，去的时候，吴刚还在一下又一下击打着树干，虎口直鲜血。那柄缺了刃的斧拿在他手上，明明是健壮沉实的背影，却因为一份恒久无望的爱意，看着孤单又凄凉。

        “如果真有那一日，我会的。”

        这下，任由织女再怎么问，她却是一个字也不肯说了。

        她知的。要承担的因果，她愿意受。

        云出织女半张焦急的面孔，似乎在大喊着要她避到这里来，紫色的电弧隐隐已在云层间闪动，顷刻间便要劈下。令狐喜微微一笑，冲连百合轻轻摇。

        “...并未”

        对于良籍贱籍这等事她作为喜神，有的当然不是凡俗偏见，只不过，良贱不婚确确实实写在了唐律婚法上，是以她也只能提了壶好酒，每每在高斐求爱受挫时上前安。

        偏偏这时候，耳旁响起了另一个人的声音：“阿喜你说，本王上的龙气，究竟够不够这一次天劫呢？”

        高兄。高兄。

        也知他，一直倾心于一个名叫想想的贱籍女子。

        咚咚。

        雷霆沉声怒吼，似是对她不屑的回答。乌云盖下，令狐喜傲然屹立的影那样孤单，却又是那样坚定地护在高斐和想想前方。

        所以他究竟是何时知她的份...

        忽然，风声大作，平淡的天幕中紧接着聚起无穷阴云，似有沉重的倾盆大雨即将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