漩涡(十)
宾馆ding楼套房。
李文溪蜷坐在宽大床沿,shen上胡乱裹着件真丝睡袍,领口歪斜着lou出底下深浅不一的淤痕。四下还残留着昨夜疯狂后的甜腻香薰,与烟草混合的浊气。
她手里无意识地捻着那串暗沉包浆的木珠,一颗,又一颗,指尖冰凉。她忘不了昨晚陈弦月的那通电话。
阳台的推拉门敞开着,清晨微凉的空气涌进来,chui得厚重的窗帘微微晃动。
钱淑仪背对着房间,站在阳台护栏旁。
晨光熹微中,她的梳得一丝不苟的短卷发被风chui得略显凌乱,鬓角银丝便与那对珍珠耳环齐细闪着;颈项间围了一圈黑丝巾,一件yingting的花青调风衣直垂到膝盖chu1,看起来不怒自威。
她没什么多余的表情,正对着小灵通低声说着什么,语气公事公办,指间夹一支细长的女士香烟,袅袅青烟rong入微茫的天色里。
“…对,那份报告月底前必须送到我桌上…省里的评估组下周就到,接待规格按最高标准准备…嗯,你办事我放心。”
“…好的,钱校,这边还有…”
李文溪听得并不真切,侧耳捕捉到零星的词句后,钱淑仪便走到了室内的珐琅烟灰缸边,随手将烟di揿灭在内,发出一声轻响。
她转过shen步履从容地接近李文溪时,脸上已然换上了一副温婉关切的笑容,与昨夜的冷面魔tou形成强烈对比。
“醒这么早?” 她柔声说dao,怜惜地抬手顺了顺李文溪的tou发。
文溪像被tang到似的,猛地一颤,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她的眼神躲闪,并不敢直视钱淑仪那双看似温柔实则深不见底的黠眸。
钱淑仪只愣了一下,不动声色地把手收回,走向小吧台。她端起一把茶水泡热不久的茶壶,极其利落地倒了一杯色泽清亮的红茶。
端着白瓷杯盏,她走到床边坐下,杯底轻轻磕在床tou柜上,发出细微的声响。她把茶杯推到李文溪面前。
“喝口热茶,nuannuan。看你脸色差的,昨晚没睡好?” 钱淑仪再次对她伸手,用指腹轻轻碰了碰她的侧脸。
李文溪这次没再躲,“谢谢老师关心…不过还好。”然后略显局促地捧起茶杯。杯bi灼着手,她却像感觉不到,只是紧紧握着。
钱淑仪嘴角的笑意深了些,然细看仍是pi笑肉不笑。她没追问,而是微微倾shen,靠得更近了些,淡淡的香水混着烟草气笼罩过来。
“学校那边…最近怎么样?” 她语气随意,像闲话家常,“没再出什么乱子吧?你那群小羊羔,还听话么?”
“乱子”两个字像一把钥匙,立刻tong开了李文溪强撑的堤防。她端着茶杯的手抖得厉害,guntang的茶水溅出来,落在手背上,红了一片。
她像没知觉,嘴chun哆嗦着,积蓄了整晚的恐惧和压力如同溃堤而出:“老师…她…她回来了!陈弦月…!”
李文溪的声音尖利起来,带着哭腔,手里的茶杯“哐当”一声掉在地毯上,深红的茶汤迅速洇开一片污渍,“还有…陈家的一个小丫tou,陈沃桑,改名换姓转到了学校里!她一直跟我不对付…而且,您知dao么,她长开后居然、居然和陈弦月几乎一模一样!”
“她跟我的一个学生…都煦…她们两个…她们跟陈弦月搅在一起了!她们想干什么?她们是不是想找我…找我…”
后面的话被恐惧堵在hou咙里,化作破碎的呜咽。
她语无lun次,shenti筛糠般抖着,下意识地就想往钱淑仪shen边靠,寻求庇护,像一个溺水者扑向唯一的浮木。全然忘了自己shen上那些刻骨铭心的新旧疤痕的来源。
钱淑仪脸上的笑容一滞。她没有动,shenti依旧保持着优雅的坐姿,眼神却冷了下来。
她没看洒落的茶水,而是先在李文溪布满青紫掐痕的脖子上停留了一瞬——那是她昨晚的“杰作”——眼底一闪而过暴戾和轻蔑的复杂情绪。随即,视线移钉在李文溪那张因恐惧而扭曲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