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只掃了一眼便已悉一切:「她在哪?」
——竟然墮馬了?
湘陽王拾起藥膏,俯將藥細細塗抹在她臉上的傷處。那
傷尚未結痂,映在她嬌美的臉龐上,觸目驚心。
親王眉頭緊蹙,心頭翻湧的,是壓不住的怒意與心疼。指間力不覺失控——
穿過廊下微風,庭院中腳步聲倉皇未止。
「咔」一聲輕響,藥瓶在他掌中碎裂,尖銳瓷片劃破掌心,滲出一線鮮紅。
宋楚楚安靜地躺在榻上,眉頭微蹙,面色蒼白,左側顴骨一片深紫,在白皙膚色上尤為刺目。她半邊臉埋在被褥間,子蜷縮,髮絲淩亂,透著說不出的疲憊與狼狽。
「王爺,楚楚既已入了王府,便是王府中人。」
廂房內,唯餘她的主君與父親。
永寧侯於榻前負手而立,垂目望著宋楚楚蒼白的面容,良久,才低聲歎了口氣,似是斟酌再三,終於開口:
而她側,一名年輕男子正執著一柄細長小勺,舀起藥膏,動作小心翼翼地替她上藥。男子
子微傾,竟靠得頗近,氣息幾乎落在她臉旁。
他眉頭一動,竟親自追來了?
湘陽王聲音冷下來:「宋娘子。」
男子察覺有人臨近,立刻起行禮,聲音不疾不徐:「下官參見王爺。」
庭中靜極,唯風過竹影輕搖。推門一瞬,溫潤燈光灑落榻前,一抹纖弱影映入眼底——
男子連忙退了幾步,低頭將藥膏放下,站至一旁。
」
「她怎麼樣了?」
小將神情一震,忙更正:「是。回王爺,大夫說宋娘子染了風寒,兼之過於勞累,又似是途中墮過馬,臉上與左皆有
傷,所幸無礙骨
……眼下需靜養幾日,服藥調理。」
「爹爹……見到您,真好。」
湘陽王臉色微變,指節緊握,掌心傳來一陣刺痛。
是誰寵得她膽大妄為?是誰教得她一翻牆、使鞭的本領?
他頓了頓,語氣添上了一份隱忍:「老臣不求她尊貴榮寵,只求她一世安穩,平平無虞。王府規矩森嚴,怎會讓一個小女子,獨奔行至洛川?」
「傻丫頭,快休息。」
這天下的理真被這父女說盡了。
年輕小將聞聲應:「回王爺,大夫說宋姑娘——」
永寧侯聞言,也低歎了一聲:「老臣又何嘗不知……這女兒難
他卻聲音冷定如常,輕甩了甩手中碎瓷,低聲:「無礙。待會兒讓大夫重新奉上一瓶藥。」
他既知她已被寵壞,他便應教得更狠,看得更緊。
年輕小將拱手應:「是。」遂無聲退下。
宋楚楚眼沉重,靠在他懷中,勉力張口吞下,苦澀入
,卻一句話也沒說,只是安靜地喝完。
「侯爺,湘陽王到了。」
永寧侯將她重新放回榻上,替她掖了掖被角,目光久久不曾移開。
慈父被永寧侯當了,縱得女兒無法無天,現在卻要他來當那個嚴夫,罰得她跪、罰得她哭,罰得她連口水都不敢喝……這樣才算好?
湘陽王垂眸看著榻上的宋楚楚。她依舊沉沉昏睡著,眉心緊蹙,額際微濕,似還陷在病熱未清的迷夢之中。他沉默了一瞬,才開口:
片刻後,他終於開口,語氣沉而緩:「此次是本王疏忽。本王定會多加教。」
不多時,她便又沉沉睡去,呼平穩了些,臉上的蒼白與疲憊仍未褪去,卻終於沒了初時那般驚懼。
可當他的目光落在宋楚楚青紫的臉頰時,心頭還是被那份心疼和愧疚掐得悶痛難當,難以呼。
旋即將藥罐順手遞給一旁立著的年輕小將,起整了整衣襟,語聲沉穩:「我去迎駕。」
此時永寧侯開口:「陳易,且先退下吧。」
湘陽王神色陰沉,隨永寧侯穿過廊與院落,一路踏入後院廂房。
永寧侯拱手行禮,聲音沉穩:「老臣參見王爺,王爺請隨老臣來。」
永寧侯見狀,剛上前:「王爺——」
遠遠便見湘陽王踏入宅門,眉目冷峻如昔,然雙目通紅,佈滿血絲,眼底沉沉浮著一層陰影。縱使步履沉穩、目光如刃,整個人卻像是撐著
神,渾
藏著
人的怒與倦。
永寧侯剛揭開藥罐,指尖尚未蘸上藥膏,門外便傳來下人壓低的通傳聲音:
湘陽王腳步頓住,眼底霎時浮上一抹森冷。
湘陽王只冷冷地「嗯」了一聲,便抬步走向榻前,在她側坐下。
他半扶著她坐起,將湯藥一勺一勺餵到她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