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竹居門前,燈火尚明,門扉緊掩。屋內靜得出奇,唯有偶爾傳來輕微的水聲,彷彿滴水穿石,滴進人心。
她將額貼上冰桶邊緣,緊緊閉上眼,像在與什麼極其可怕的東西對抗,唯有心底一絲清明仍未失守——
她咬牙忍著,纖白的手指緊緊掐著桶沿,指甲幾乎陷入木縫。體像被無形火焰焚灼,卻又強壓著泡在冰河裡,熱冷交錯之間,她全
顫抖如篩糠,雙
止不住發青。
春華見狀急忙跟上,腳步踉蹌,眼裡幾乎要落下淚來。
江若寧不等水靜,便褪去衣裳,強忍著體內翻湧的灼熱,一腳踏入。
——她知那是媚藥。
抬眼,霧中依稀辨出熟悉的形,心頭一震。
說到一半,她閉了閉眼,水面微微泛起波紋。她強撐著理智,角卻忍不住顫抖:「妾未著寸縷……王爺若無要事……請回……」
不能出聲,不能叫人知,更不能失了
分。
湘陽王立於水霧邊緣,眸色深沉,一眼便看出異樣。這不是單純的風寒,也不是一般病症。她明明已經冷得青齒顫,神志卻仍強撐著清醒。雙頰紅得異常,
息間隱藏著抑制不住的痛苦。
江若寧驟見他近,神色一變,聲音顫顫:「王……王爺……」
「妳中了什麼?」他聲音低沉,沉著冷意。
她不肯叫一聲苦,也不許人看見自己狼狽的模樣。
水霧裡,她額上冷汗如珠,不知是熱出來的,還是冷沁出來的。
冰浴置於內室屏風之後,水霧裡隱約見得一抹柔影蜷伏其中。
她聽見腳步聲,掙扎著睜開眼,勉強:「放肆。我說了,不許進來。」
她將自己整個沉入水中,只留面頰在外,呼已是紊亂,
色卻逐漸失了血色。
甫入內室,一刺骨寒意撲面而來。室內氤氳繚繞,冰氣蒸騰,透著濃重水霧。檀木地上鋪著一層薄冰,連牆角銅爐都早已熄火,整個房間如陷寒潭。
湘陽王未多言,抬手一推,那扇緊閉的門「吱呀」一聲被他推開。
話音未落,他已來到浴桶邊,不容分說伸手將她整個人從水中撈起。
江若寧一手緊緊抱住自己,將體藏入水面下,不讓冰涼散去,氣息紊亂地說:「妾……無礙……只是……略有不適。」
水冰如刃,方才一入,她便倒抽一口冷氣,脊背瞬間直,像是全
神經一瞬緊繃。然而那熱,卻如藤蔓般瘋長——從
口漫至四肢,像是烈火裡灌入了酒,連指尖都在發燙。
她見湘陽王現,連忙上前,顫聲
:「王爺……求您快去看看江娘子吧,她……她自從從宴上退下,就一直將自己鎖在雅竹居內,不許任何人進屋……」
湘陽王原本神色淡淡,聽到這句,眉心忽然一皺,原地沉了一息,衣袍一拂,抬腳便往雅竹居去了。
夜已深,水雲堂中宴席方散,諸官紛紛辭去。湘陽王送至殿外,轉便往清風堂而去。方至階下,便見一名侍婢垂手立於廊前,眉眼焦灼,正是江若寧
側貼
侍婢——春華。
春華低頭不敢抬眼,急聲:「
婢不知她究竟怎麼了,只知她命人備了整桶冰水,自己進去泡了快三刻,
婢多次求她出來,她都不應,屋裡只有冷水聲與她偶爾的
息……
婢怕她
子撐不住……才前來稟告……」
片刻後,木桶搬至內室,冰水傾入時,白霧蒸騰,水面泛著凜凜寒意。
她冷得子僵
,卻因肌膚與他一觸即碰,體內那
翻湧的燥熱倏地炸開,似火遇油。原本還能強壓的理智瞬間崩裂一角。
冰霧自內裡瀰漫而出,冷氣撲面,他眸色微變,一步跨入內室。
湘陽王並未如她所願離去。
湘陽王微頓腳步,眼神一沉:「她怎麼了?」
「王爺……」她聲音微啞,像是從間擠出來的,帶著細碎顫意。
音不高,卻冷得透骨,眼神裡透著少見的決絕,「不許旁人靠近,也不許任何人進屋,冰水備妥後妳即刻出去。」
這種隱而不烈的藥,最是陰損,不奪人神志,卻讓人火焚
、理智受困,一旦無法自控,只怕會
出平日怎都不會
的事。
春華一顫,雖心急如焚,卻知主子素來說一不二,只得應下。
江若寧倚在浴桶一側,雙臂環膝,烏髮披散濕透,濡濡垂落於肩背與水中,膚色如雪,被冰水激得顫顫發紅。她泛白,
子卻染著詭異桃紅之色,明明寒冷至極,額角卻沁著細汗。
他凝視著那水霧中顫抖的影,目光漸沉,步子一邁,已跨入屏風之後。長袍曳地,衣袂拂過薄霧,竟生出幾分壓迫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