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该是个笑话。

        要如何以对她那个学着收敛爪牙的姐姐，尝试对她付诸燕南天的一切温存视若无睹，要何以忍受在她外出隐居的日日夜夜、移花冷淡的清秋，如何面对她冷漠的姐姐居然会有的眼泪，以何种心情和面貌，迎接她被遗弃后的屈辱，装作不知，尽力迂回地令她开怀。

        否则呢？

        “姐姐”

        是他发现，就算如此，他也不知是习惯还是被驯化，没有任何伤心和屈辱感，仅仅只有一种早已预料到的松弛。

        如果只是这样的岔路，那么，回到正轨吧。

        巨大的痛苦令他闭上了双眼，事实并不是他被认出了，无法面对想要逃避，是他发现，就算到了这种地步，他高傲的姐姐依然只会反问“你在怪我”。

        “邀月主，你醒了”

        但这并不顺利，无力的躯无法自主立起，连星从前绕后，忙乱而不得其法，倒把好容易恢复的丁点力耗尽，反而再度出了一层细汗。

        是的...

        在揽住昏迷的江枫的时候，她对自己说。

        一个左手残疾的人和正常人有什么不同，重生以来，连星深刻会到了。在用完好的左手抚摩邀月的时候，他几乎要为指上肤的感而心神颤抖。

        他冷漠的姐姐一如往常发出诘难，并在一声微不可察的冷笑后继续开口。

        那是十七八岁男的一双手，干燥，温热，指甲修剪得圆圆的，指节上的肉还有些未退去的稚气。抚摩的力甚至让她心脏从腔开始搏动。

        属于他的左手绕过颈后，由下至上摩挲着，直到连接颅骨与脊的风池，那是武功卓绝的邀月最脆弱的一，冰凉，腻，长着细细的绒，发线平顺而柔。

        逃离你是那么难的一件事。

        邀月惯于和人疏远，从未忍受过他人摸，在那双手抚上来的时刻便有推开的冲动，但她生生停住了。

        ――和终于能放开紧闭的双，令这句呼唤和情感一起宣出来的茫然。

        怜星，难还能同她铁石心、动辄以耳光报偿的姐姐述说心事――祈求她对着另一个男人笑的时候，或者能回看一眼站在她后无言的妹妹？

        “怜、星”

        “怜星。”

        极少见的，邀月沉默了一刻，以往并不是没有这样的时候，在怜星说错了话而怒她、伸过

        连星在跌落的瞬间不自觉缩了缩左手，这是他过去的生命中因为残疾无可奈何养成的习惯，然后他错上加错地又了一件事，转动子，垫在了邀月下。

        想要唤一声姐姐，却恐惧于长久以来份的告破，于是他只能深深地屏住呼，手掌贪恋地连不去。

        明玉功得了授意的内力在内乱窜，瞬间激起来的气刺痛了连星静默的指尖，邀月的开始轻微地抽搐，连星立时慌乱起来，双手收在肩抱起她，试图将掌心印在她背后，为她梳理经脉。

        他没有听出这两个字细微的不同，只是努力起并迅速换了一副神情。

        姐姐，为什么，你还要我。

        邀月很少因何动容，只是每每面对怜星不得不因对方而情绪牵动，恼怒，嘲讽，冷笑，你可以说这是负面而晦暗的情绪，但无论如何，世上能让她波动的，常常是怜星。譬如此刻，面对手忙脚乱的男子，即使无法确认他是不是怜星，邀月的心里依旧想要嘲笑一声，并因对方的慌乱是为自己而生出一种奇怪的愉悦。

        “你好大的胆子...你在怪我？”

        她暗自用力，在黑暗中朝他跌过去，顺势以手捆住了对方的两臂，小榻上而窄，他们又正好坐在榻边，于是失去了平衡的两人便重重晃了一下，团团抱着落在地。

有结果，她学会了阻碍这件事发生。

        不能醒来，至少不能现在醒来。否则她将再次面临包上陌生外表的连星，她要看清楚，看清楚这双教人熟悉的眼睛，到底是不是她望了数十年的妹妹。

        在跌落的瞬间，失去了夜视能力的连星凭着本能望向他的姐姐，眼里充满关切和惶然，也许不离开密是错误的选择，但只要一牵涉到邀月，怜星永远都只能在错误里打转。她仁善，笨拙，试图以一个长达二十年的计策拯救两条人命，却没有料到计划是因她自己的生命终结而终结――此后她绝望，愤怒，试图通过份的更换来更换自己的感情，却最终因为一次在黑暗里的拥抱而无所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