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算什么，那殷氏车轮行那几个轴承的匠人，每月至少也是一贯钱往上，多的那就不知多少钱去了。”

“就你这样的，大半辈子也挣不着那个数。”一个小老儿嘿嘿笑。

这两日飘起了秋雨，他们便借宿在路边一个小村，一群人分别住在几人家中，他们借宿的这一人家中有个十七八岁的小年轻，正是对外面的世界充满好奇的时候，横竖这下雨天也没事干，几个人就坐在屋里天南海北地说闲话。

“我怎听说那里面还有个突厥人？”

“咱眼下还能在水泥路上走走，待过了凉州城

“他什么人，来了还不就是干活领工钱，咱那儿也不是长安城，没恁多事儿。”

“那轴承不好弄，殷家人琢磨了那么久，都不知砸进去多少钱财，好在最后还是叫他们给弄出来了。”

“现在他们每年往长安城卖好多轴承。”

“寻常人也用不起便是了。”

“我姐家那个大儿子，我大外甥，十三岁进的作坊，现如今每月也能挣个一百多文钱。”

“他们殷家都是木匠出，没人会打铁，这几名铁匠听闻还是从太原府专门请过来的。”

“能挣多少？”那小年轻问了一句。

“长安那边也有人造，只是那工比起殷家出来的，还是差了些。”

“十年八年啊？”那小年轻一听十年八年，便觉十分地漫长，自打他来到这个世界，满打满算，也还不到一个十年加一个八年的。

“突厥人打铁厉害啊。”

“怎的没有，那大街上的食铺，你也别拣那最好的，就寻个一般的走进去，要不了十文钱，保你吃得肚圆。”一个中年商贾言。

“十文钱？”那小年轻咂：“我一个月都花不了十文钱。”

“他们那儿就喜欢有手艺爱琢磨的。”

“那你要是熬不住这十年八年，又不爱整日都在外面跑，那便去作坊里干活嘛，咱那儿有个殷氏车轮行，还有个衡氏造车行，真要是个聪明手巧的，在他们那里干活，可能比在王老大手底下还要挣得多些。”

“……你们那地方真有那么好？”一个年轻后生咧着一张嘴直乐呵，他那张脸黝黑黝黑的，牙齿倒是白，屋里光线昏暗不咋亮堂，这一咧嘴，光看到满口白牙了。

方便，消息不灵通，又没有快递，没有南来北往的商贾，上有钱都买不着什么好吃食，不像他们离石县那些个食铺，角子豆腐东坡肉，甚都会，好吃不贵。

“那么多？”

“那是你们这里没地儿挣钱。”一个二十多岁的离石人笑：“在我们那儿，像你这么大岁数的，家里人就该给他寻摸出路了，那要胆子大一点，就出来跟我们干，干我们这个辛苦，也危险，春天那时候下江南，秋天这时候又要去陇西了，在外行走就怕遇着歹人，不过等我们把这批货送到了常乐县，便能挣着钱帛了。”

“再来说胆子小一点的，你要是没有本钱，自己也不敢出来跑，那就去给王老大干活，王老大对他手底下那帮弟兄不错，勤勤恳恳干个十年八年的，只要不是个榆木脑袋，差不多也该有出息了。”方才那人又。

“一辆车若是用上殷家的轴承，再上衡氏的弹簧，行走在那水泥路上，那真是别提多顺溜多平稳了，一点都不颠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