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本没有砸下来，没扇他，他们老师只是把课本重新摆正在他桌上。高年级的老师，已经不会再使用从讲台上扔粉笔、扔书砸脸的手段，那都是对付不懂事且毫无反抗能力的小学生。对付高中学生，其实都懂事了，讲理就行，没必要动手――你动手你也打不过高三男生了啊。

上课实在支撑不住，瞿嘉就一直就在最后一排打瞌睡。

“题都听明白了？”英语老师看着他，“你别睡了，再睡下去，一觉醒来你就真的已经在考场了。”

“还困。”瞿嘉答。

他双手撑在水泥池子旁边，看着水滴不断从他发、脖子上滴下来。真冷啊。

他抹了一把脸，暗夜遮住他略微红的眼。

“是么？”瞿嘉呼出一口烟，“我要是再不贴心，就真的没人贴她心了。”

上唯一还能感到一丝和气儿的，就是左手腕上。

瞿嘉对着的星光一笑。

“真好。”张蕙蓝看着他，“你妈妈哪怕再落魄，有你靠得住没跑了就行。生活上困难都是暂时的，子女养出来是一辈子。”

可能太累了，心情不好，又着凉了。

老师们在办公室里也都八卦，老师什么都清楚，没有当全班面儿批评他，就一摆：“去洗把脸吧，醒一醒。”

瞿嘉用手指掐灭烟，掸一掸，起进店，换衣服，围裙，洗手，干活儿。

妈妈，遥遥，两人的脸在他眼前不断地晃过，好像两力量缠在一起撕扯着他。那一刻心被撕开一裂，那里面埋的一腔热的血，就从裂中间涌出来，都舍不得，都放不下，咙口就涌出一甜腥……

瞿嘉就过去要了一烟，并排坐在那两磴台阶上，伸开他两条，仰望逐渐暗淡的天空。

夏蓝在斜前方咳嗽了一声。

张蕙蓝感慨：“你妈妈还是有福，有你这么一大儿子，可靠，贴心。”

左手边男生用脚踹了他课桌的桌：快起来。

这个世上他最想要保护的两个人，他的妈妈，他的遥遥。

他在厕所拧开水龙，让凉水“哗哗”地。把校服运动衣扒开一些，连同里面的衣衬衫都扒开，出脖子锁骨。一弯腰，直接让那冰冷的水兜盖脸地泼下来，把他浇醒……

全班都在不作声地看，瞿嘉垂着眼不说话。

“还困吗？”老师问。

人吵架变成仨人抱团地吵……

胳膊肘了，“哗啦”一下，拿来挡脸的练习册塌了，倒在他上了！

瞿嘉一声不吭就站起，众目睽睽之下走出教室，真的就去男厕所洗脸了。

张蕙蓝出来，坐到后门的台阶上,也用围裙手，然后掏烟，点烟。

第二天就知了，昨晚儿嗓子里有血腥味，就是心情极差而嗓子发炎导致的错觉。随后就开始咳嗽，咳痰，浑酸痛。

浑浑噩噩地撑过一天，到第三天瞿连娣都发现了，追着强迫瞿嘉吃药，好几种感冒药消炎药灌进去。

“是，不能让我妈哪天发觉白养了我十八年……一辈子么。”

瞿嘉动作迟缓而意识迷瞪，再一抬，英语老师已经站他眼前了，手里攥着他用以挡脸的课本，眼瞅着就要摔他脸上了。

“五芳”的几个女人,还就是夏蓝妈妈是烟的，一看也是老烟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