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司机侧脸没什么表情，一只手把烟伸到窗外，掐灭，不太爱说话。

大雪天出租车特难打，很多司机都不出车了。熟悉的车型、颜色和车牌号从眼前晃过，在雪地里斜着靠向路牙子，周遥一抬就看见了。

“不是黑车，放心吧您，肯定送您到家。”司机说，“朋友的车，两班倒换着开。”

最后，还把唐铮那辆车的车牌号给抄下来了，跑不了你小子了。

这种天气能不出来的，都不会出来，除了周遥他们这群搞义务劳动的学生，还有唐铮这样，承担赚钱养家糊口的全副重担。

一人养俩人，还要养他爸呢。机床厂终于开始大规模遣散过剩又低能的劳动力，唐铮他爸属于意料之中的，在第一波下岗大中就卷铺盖了。

“干活儿这种好事，就不想叫你来了，反正你也懒么！”周遥说，“我一人的就算咱俩的。”

俞静之微微一笑：“我知你，我是周遥的妈妈。”

连下了两场大雪，积雪路，洒盐车来来回回，在街边搅合出一地黑水。学校安排分班干义务劳动，就在蓝岛大厦附近的人行上，扫雪，防护栏和隔离墩。

在你周遥这里，我没有懒的病。

唐铮也围了一条很厚的围巾，着棉线手套，打开后备箱帮乘客拎行李，点个，收钱，点钱。

那年冬天特别冷，是彻骨的严寒。

名陌生司机的名字。

“你怎么没叫我。”瞿嘉说。

当场恨不得就有三拨乘客，从不同方向冲向唐铮的空车，差点儿为抢这辆车又打起来了！

“你怎么来啦？”周遥小声说。

周遥这回着大厚围巾和棉手套。他就没有通知瞿嘉过来，他自己过来劳动。

“我儿子念高中，上回在学校开运动会，拍了好多照片回来给我看，说他们学校有一个跑百米的育特长生，总是能破纪录，照片里看着确实厉害的……我看你很像照片里那个学生。”俞静之看着人。

出租车司机扭过脸盯着俞静之。

司机不说话。

“我替你。”瞿嘉淡淡一笑，无所谓的。

唐铮这回不用打架了，他还得负责劝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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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你眼熟的？”俞静之问，“在哪见过你吧？”

“你是学生吗？你还在上学吗？”俞静之又问。

俞静之说：“朝阳一中是吧。”

“不是。”司机说。

“不是你的车么？挂的不是你自己牌照？”俞静之冷不丁问，“你这个，不是一辆黑车吧？”

她遇见的就是唐铮。

俩人铲着，铲着，从两往中间清理人行，终于在中点相遇，肩而过。

拿着大铁铲子很艰苦地铲雪，不一会儿，街不远，他就瞧见也拖着铁铲子干活儿的瞿嘉。

俞静之唐铮索要名片，唐铮哪有名片啊？她于是递上自己的名片，特意把电话号码圈出来，说，我是学校老师，如果有我能帮上忙的，你尽打电话过来找我。

再烈的脾气，都能给磨圆了。

胳膊肘挡开这边的，再拦住那边的，再接住被甩出去的行李箱，一人接住三拨人的推推搡搡，唐铮还得劝解：“行啦行啦，别闹，别扔箱子！那我兜一圈儿我先送完他我再回来接您行不行？……您看这样儿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