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遥就这样又跟陈嘉白混了一下午，俩人靠在床看电视闲扯淡，读新买的磁带里的歌词。巴掌大的平房，屋内格局基本就是一张大床，人靠在床，12寸黑白小电视立在床尾的电视柜上。

蒸锅里冒出许多白气，让窗玻璃上也布满哈气，看不清外面的景致。

“……”

“咱俩刚才还到外边买烤白薯干啥啊！”周遥忽然提议，“就应该拿你们家这洋炉子烤！你不早说，上面这个铁盖子，多好用，自己烤多好吃啊！”

“阿姨，您这个比厂子里食堂的那个‘甲菜’都好吃。我上回吃了一遍可知了，咱们食堂里，甲菜就是冬瓜烧子，乙菜就是没有

那天晚上瞿连娣从孩子姥姥家回来，终于留周同学吃了顿晚饭。

周遥袖子帮忙端了烙饼，为了表示对小陈同学收留他下午加餐的由衷感激，吃掉了瞿连娣腌的大半瓶酱瓜酱菜，真好吃啊。

“阿姨，您比我们学校食堂得好吃。”周遥边吃边叨叨。

陈嘉没说话，难得被炉膛子熏出一丝温的笑意。他以为周遥肯定不愿意来他家。他不会提议来家里“烤白薯”。他也怕他的朋友回他一句，，你们家那破房子破炉子什么鬼地方实在太破了吧，吃你娘的煤灰渣子啊……

眉呵斥了一句，“你起开，我来端吧。”

“就你刚才，在外边拿烤白薯的时候，把那手了吧！”

“冷吧？”陈嘉问。

“火差点儿灭了。”陈嘉。瞿连娣回来要骂他的，早回来了你不知看着火！炉子灭了屋里冷得像冰窖还得重新生火！

陈嘉从屋外用铁钩子一下勾进来两大块蜂窝煤，然后再勾进来两块。周遥连忙探围观，陈嘉是垫着手把上面那只铁盖子掀开，里面就是很深的一个圆筒型炉膛，能摞五块蜂窝煤。五块煤倘若全都烧光了火就要灭，陈嘉低用小铲子扒炉膛把煤灰拨走，从上添进去四块煤，屋里迅速又和了……

“你早说啊，以后瘪在外边儿吃了。”周遥两眼放着光的，搓搓手。

周遥这顿饭吃得可香了，蒜苗炒肉丝啊，竟然有他最爱的酱味儿蒜苗炒肉丝。当然，一大盘菜里基本上全是蒜苗，没什么肉，他跟陈嘉俩人拼命在盘子里扒拉肉丝吃。

中途陈嘉还下床，给炉子添几块煤。

“没事儿，我不冷。”周遥一笑，绝不找事儿。

“冻着了？”陈嘉抬瞅他，都看见周遥刚才悄悄把夹克又穿回来，鼻子开始溜，分明就是冷。

周遥他妈妈是典型的知识分子家庭出的女知识分子，除了会读书教课论文，其他一概都不擅长，的饭就还不如机床厂食堂的“冬储菜老三样”呢。当然，那个年代能到名校研究生毕业的女知识分子，本就是一项令人钦佩的、充满荣耀的成就。不说别的，就他妈妈一人的工资，两个瞿连娣挣得，她还用自己饭么，能买多少现成儿的烙饼、酱瓜和冬储大白菜啊。

“……”陈嘉嘴角微微个表情，“嗯，能烤，还能烤老玉米，特好吃。”

两个少年站在厨房灶台前，陈嘉那时眼睛看向别，淡淡地笑了一声，自己虎口绽开的那块粉肉。红了的一块肉又被铁磨掉层，生疼。他习惯了自己伤口，完该干什么干什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