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等走出府衙，姜达才忍不住问：“祖父大人，为何你面色凝重？上京难不是好事吗？”

之后，姜家已经没了可以进入少府的人选。即便是自己，也要等上数载，待不惑之年才有资格进入太常。现在便能前往洛阳，真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而且若能面见天子，防疫一法必然能传遍天下，惠及万民！

“正是东海王！他乃是东赢公的亲兄。若是东赢公上京，必然不会过这位兄长行事。而东海王，酷爱清谈，是一位崇之人。因此，东赢公必然不会提及佛祖入梦之事，也不会召见怀恩寺的僧人。没了佛祖入梦，只有医寮医者，这就是东赢公任贤选能，占了全功啊！”

“不是。”姜太医低声答，“车上说。”

“是……东海王？”就算不怎么熟悉朝政，这种级别的高官，姜达还是有所耳闻的。

洛阳局势复杂，又其是他们这些小民可以涉足的？

姜达心脏砰砰直，端坐于前的姜太医却淡淡：“东赢公一片赤诚之心，老朽感同受。不过老朽年迈多病，怕是无法随东赢公一起入京。而且此次防治疫病，也并非我祖孙二人的功劳，尚有医寮不少医者，齐心协力，才得全功。老朽恳请东赢公在医寮之中多选贤才，随侍同往京城。”

“多谢东赢公垂怜。”姜太医立刻俯首拜，姜达也赶紧跟着拜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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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话无比诚恳妥帖，司腾细细打量了姜太医片刻，不得不承认这老人是真的面色苍白，气短虚。若是真跟他上京，死在了路上反而不美。想了片刻，司腾就笑：“不愧是茂深看重之人。也罢，那就再招四位医寮中的医工，与姜达一起上京便是。”

大事已经商定，司腾又问了几句医寮中的情况，才挥扇让姜家祖孙退了下去。

听着祖父的谆谆教导，姜达已经汗了衣襟。这可跟他设想的完全不同，难朝中就没人在乎这能惠及万民的良法吗？然而祖父的神情如此凝重，让他不得不信。在长长的沉默之后，姜达终于点了点：“我一定谨记祖父教诲，一切小心为上！祖父，你在家也要好好将养，等到新书问世，姜家总能千古留名！”

姜达这才反应了过来，不由急：“这怎么可以？若是没有佛祖入梦之说，那些愚民又如何能听信防疫之法？而且梁子熙……”

“若只是功劳被人抢去还好，万一卷入朝廷争斗，才会让人粉碎骨。这次东赢公怕是不肯放过姜家了，你上京一定要小心谨慎，切勿听不该听的事，说不该说的话。就当自己是哑了聋了，任东赢公摆布即可。”

姜太医摇了摇：“若是我没猜错，东赢公不会让这法子传遍天下，而是要把防疫手段用在掖之中。只要能保住天子命，就是奇功一件，又何必为那些愚民耗费力。达儿，这次上京，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这就对了。”姜太医长叹一声，“朝中政局繁杂，医者又能如何？可惜梁子熙没了这个扬名的大好机会。也罢，他本就不是这种在乎名声之人。”

两人登上牛车，等放下车帘之后，姜太医才叹了口气：“我也未曾料到，东赢公竟会亲自前往洛阳。若只由医寮中人上京还好，加了个王侯，事情就变了样子……唉，你可知如今朝中司空乃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