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才出口，黎翘便眯起那双烟灰色的眼睛看着我，他的审视锋利无比、挑剔无比、也漫长无比。

我爸迷迷糊糊中推我一把，翻过去，继续鼾声如雷响。

又瞎想了一阵子，最后在心里告诉自己，回击质疑最好的法子，就是舞蹈本。

前文我就说过，老娘活得与世隔绝，她家没有固话，她的手机还是我买了以后，再由范小离谎称是自己买的，代为转交的。

于是我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自己，悄悄穿过我爸仍在熟睡的客厅，从家里走出去。

我想到那个严谨高傲的德国佬威尔顿也许会提出质疑，他连我听他的演讲都表示不满意，更别说让我登上这个由他把关的艺术舞台。

小区里有这么一块地方，地上铺着平整的水泥，抬便是大片天空，天气晴好的时候家家都会在这儿晾晒被子，面积不小。

虽然一宿疯舞未睡，但清晨的太阳沾我一，镜子里的年轻人看着仍然金光闪闪的。

这个时候是凌晨一点，夜美极了，静极了，也宽广极了，月亮像一盏孤灯悬在天边。

但抽的痛感让我从风中又回到现实里，好像脚底一下踩实了，不飘了。

不细看，你不会发现那个年轻舞者的狂喜。

坐在地上想了老长时间，决定给老娘拨个电话。

这么多年过去，她一直也没换过。

“你这家伙是属狐狸的。”黎翘不动声色地褒奖着我的狡猾，然后他低下，在我鼻尖上轻轻一吻，你去可以，但不准丢我的脸。

我屏息以待，心如鼓，视死如归。

不知过去多少时间，我发现那双烟灰色的眼睛忽然变得前所未有的温而生动，他的手指重重住我的后脖子，鲁地将我向他拉近。

袁骆冰，你在怕什么？我一面骄傲，一面伤感，一面自我否定，一面自我安。虽说的舞者应该是个女孩子，可梅兰芳也算是反串呢，真正上台以后，那些女孩子能有我得好吗？她们的弹没我有力，她们的闪转没我捷，她们阴柔婉转，我却能到刚柔并济。

那个年轻舞者就是我。我在那块空地上，一遍一遍不停歇地重复相同舞步，我腾空，展臂，跃，拼命够取过指间的风。

我都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失魂落魄地回到家里。

替自己拉了拉，又爬起来，单脚了几步，在洗手间的镜子前洗了一把脸。

嘴在笑，眼在笑，连光都在笑。

我发愣，眼睛一眨不眨，在自己那不足六平米的房间里，突然胡思乱想，坐立不安。

：“我。”

那时候老娘在一家私营机构教学生舞，机构因为别的舞蹈老师承接商演而临时决定停课，通知了所有来学舞的学生，却唯独没有通知授舞的老娘。也不是不通知，而是没有联系方式，压没法通知。后来范小离告诉我，她记错了时间，还以为自己错过了舞蹈课，她赶去舞蹈教

清晨五点多钟，第一阳光照上瓦楞，我疲力尽回到家里，依然满心的不真实感。也不知怎么，刚踏进家门，小就抽了――我一个趔趄跌在地上，立作一团，捂着在那儿龇牙咧嘴。

我转回到厅里，我爸还没醒，我把他从沙发床上摇醒，跟他说，爸，我又能舞了。

没别的，只有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