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在葛啸东那看似杂乱实则谨慎的击中，他中弹了。

葛啸东伫立仰首，凝望着直入高天的无边树冠。面前一闪电倏忽间劈开了重黑暗，他却是不为所动。

他并不在意小鸟儿的探究与袭击，只将左手紧紧按在了大下面。鲜血顺着指滴滴答答的到了树干上，随即就渗进了树的糙纹理中。

葛啸东正在下方嘶吼着作出种种威胁和引诱，隔着重重枝叶与遥远距离，他的声音听起来轻而模糊，其中隐藏着的震慑力也就随之减弱了许多。

葛啸东就这样坐了两个小时。

起风了。

白喜臣鼓起勇气上前一步，在浩激烈的疾风中高声说：“师座，回吧！这是要下大雷雨啊！”

他的发在钢盔下被汗水打了，勉强不显出心烦意乱的失态模样。周围的副官士兵们嗅到了危险气息，也都沉静的肃立下来，不敢多发一言。

顾云章坐在壮的大树枝桠上，偶尔有风过来，他便随着树梢起伏摇摆了，仿佛正在林海中漂浮。

第17章雷雨夜

他仍然坚信着自己的判断，可是顾云章到底在哪里？

子弹过下方的树枝，直钻进了他的大中——不是贯通伤，弹还留在肉里，也不晓得伤没伤到骨。

两小时后他毫无预兆的一站起来了。跺了跺略觉酸麻的双脚，他在林荫之下缓缓前行，同时大声喊：“顾云章，下来吧！我不杀你！”

顾云章仰起，很泰然的凝望了天空。空中层云密布，天际隐隐透出一抹昏黄黯淡的夕阳余晖。

从军装下摆撕下布条，他低下，有条不紊的紧扎住了自己的大。他不知自己是否还在血，大下方的那弹孔已经血糊成了一片，手托在那里，单纯只觉得黏。

暴雨前夕的狂风席卷而来，在无形中撼动了整座林子；绿海波涛汹涌，竟也有了山呼海啸的光景。

一只小喜鹊蹲在他的，低用尖嘴拨了拨发，似乎是觉得很奇异，就先喳喳喳的大叫了几声，然后便笃笃笃的去啄他的。

白喜臣实在是镇定不下去了，他奓着胆子一把握住葛啸东的手臂，扯着咙劝：“师座，打雷了，林子里危险，还是暂且撤出去吧！雨停了再进来也不迟呀！”

他拽葛啸东，拽第一下时葛啸东没动；他又拼着命拽了第二下，这回葛啸东回了，一言不发的了个撤退的手势。

葛啸东在林子里一直守到入夜时分。

仿佛，是要下大雨的天气。

这样的师长是可敬而不可亲的。除了白副官之外，其余众卫士都很谨慎的和葛啸东保持了适当距离。

葛啸东对着空中枝叶稀疏又打了一枪：“否则我就把这块林子围起来，围上个十天半月，看你能犟到何时！”

闪电很蜿蜒的横在漆黑天幕上，一瞬而已；然后便是轰鸣而起的雷声。

顾云章半仰着坐在树梢枝桠上，很平静的望着天。

雷声有的而来，沉重而又来势汹汹；有的咔嚓一声响彻天地，带着粉碎骨的力。顾云章不怕这个，他在这世上几乎就是无所畏惧。

林中回应他的只有风声叶响鸟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