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章垂下眼帘，阴恻恻的一笑：“地主之谊？很好，现在这个地方归我顾某人了，军队需要给养，你把完粮纳税这个事儿给我办了吧。”

扔下望远镜，葛啸东利落而从容的转过去，一边走石阶下城楼，一边大声吼着吩咐：“下令全东撤，突围回营！”

一阵蹄声由远及近的飞快传过来，海长山营长带着几名骑兵从岔路口狂奔而出，猛然勒在了顾云章面前。

他不说话，周围护兵也不说话，一大队人就这么灰沓沓的走在清余县内的大街上，像是从幽冥地府中过来的。

顾云章一路走到了县府里。

顾云章轻声开口问：“葛啸东跑了？”

他说话声音偏小，所以县长须得竖起耳朵方能听清：“顾团座，免贵姓吴……”

把枪横撂在大上，他从衣袋里翻出一个冷烧饼来。

为一团之长，又是大获全胜的一方，进城之时应该是高大耀武扬威的才对，可他没有。

顾云章把饼放在案上，而后抬起来，和声细语的问：“你老贵姓啊？”

看到了那个万分熟悉的影。

他现在满脸烟尘灰土，不过本质上生的白皙清秀，神情痛苦也是西子捧心。

隔着一片最血腥的修罗场，他看到顾云章立于摇曳火海和苍茫夜空之间，高挑单薄、面目模糊。

吴县长颤巍巍的低下，迟疑半天

顾云章不等他说完，又接着问：“听说吴县长和葛啸东关系不错，是吗？”

顾云章！

抬下，海营长笑呵呵的走过来，因为这些天还没有适应自己份的变化，所以不由自主的就带出了拉柳子时的声口：“大哥……不是，团座，我刚满城跑了一圈，发现这里的确是一个兵也没有啦。”

他看起来烟熏火燎蓬垢面，右手提着一把半长不短的骑枪，在护兵的簇拥下，无声无息的就从城门走进来了。

吴县长知他和葛啸东是一对生死仇家，吓的登时就子一歪坐在了地上：“那可谈不上……鄙人为一县之长，也就是在葛师长路过本地之时，略尽一点地主之谊罢了。”

凌晨时分，顾云章进了城。

在葛啸东上离去的一分钟后，炮弹准确而密集的击中城楼，把清余县那屹立了上百年的城墙立刻轰成了齑粉。

摇晃脑的咬下一小口，他用水将饼送进了肚子里――打了一宿的仗，又是最后一拨进城的，他真是饿极了。

朝阳光芒斜斜过来，照耀得他微微眯起了眼睛――睫太长了，乌黑密的扑撒开来，仿佛可以过滤他的目光。

清余至此城破。

烧饼吃到一半，堂下带来了五花大绑的县长。县长是个长袍褂的胖子，小山似的跪在地上，浑的肉都在战栗。

坐在县府大堂上，他先从勤务兵那里要来巾了把脸，然后又让对方给自己端来了一碗井水。

然后他提着那把骑枪，默默的继续向前走去了。

海营长忖度着答：“那我猜，肯定是跑了！”

顾云章转望向天边那一轮红日，神情痛苦的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