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然爱自己的孩子，为什么要带他投奔万长文？”许久后步重华终于开了口，这是他第一次用还算正常的口吻对彭宛说话，尽压抑着隐隐的沉痛和愤怒：“你知不知偷渡有多危险，一路上会死多少人，而当毒贩最终都是什么下场？”

步重华愕然怔住了。

“你恨自己的孩子？”

第107章

“宝宝，我的宝宝，”彭宛用力抱着她的幼子，泪水成串打在小孩脏兮兮的衣领上：“我的心肝宝宝……”

囚室里陈年积霉的空气黏得仿佛凝固住了,半晌才听步重华淡淡：“……我父母的确是非常好的人。”

吴雩抓住了步重华冰冷的手，用全力攥住。

彭宛颤栗抽噎，只摇无法出声。半晌她终于竭力抬起望向高那窗，木板条中透出几丝惨淡光线，映在她涣散的眼底。

“……我妈从小就教育我，一定要生男孩，结婚时我婆婆也说了想要男孩。”

她搂着怀里的孩子，噙满泪水笑了下。

她的眼泪顺着脸颊下来，但却是笑着的：“连三十年不见的父亲回来也是为了他，为什么呢？”

仿佛一酸苦的热涌上咽，步重华结剧烈动两下，息着回望向他灭门仇人的女儿。

“是，他刚回国的时候就给我打了个电话，张口就问我的孩子，但没说

“男孩们不会懂这种感觉。”彭宛没有发现步重华那细微的异样，她一下下温柔抚摸儿子幼小的背，望着空气中的浮尘,声音轻得像是呓语：“以前宝宝在我怀里吃的时候,我看着他的脸，会想这一切都是为什么？为什么我受尽了罪地长大,吃尽了苦活到现在，然后鬼门关上走一遭挨一刀,拼死拼活生出了一个男孩？为什么所有人都那么爱他，愿意给他全的重视和关注,死抠门的老陶家都愿意为他掏出那四十四万？”

“三十年过去了，那个四岁的小女孩却还是过不去……她还是想知一个孩子在父亲心里可以价值多少。”

彭宛迟痴痴地笑了笑：“你不能理解吧,警官？――哦,也难怪,你一定出生在非常好的家庭里，有一对非常好的父母……而且你是个男孩。”

“我生我儿子的时候多高兴呀，觉得自己这辈子都值了，我妈九泉之下肯定也觉得值了。老公欣喜若狂，婆婆逢人就夸，我躺在产床上看着那皱皱巴巴的小男婴，觉得自己好爱他，真的好爱他。”

周遭静得吓人,步重华沉默良久,才问：“是万长文主动来联系你的？”

她着笑摇摇，把半边脸埋在她儿子幼的颈窝里，喃喃：“可是我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不我再想爱他，我心里还是恨他。”

“对，三十年前万长文潜逃时，为了保住一筐十五公斤金条，把四岁的彭宛扔下了船。当年的黄金价格是一盎司300美金整，15公斤是529.1盎司，总价值十五万八千七百三十美元，而出事当天的美金人民币兑换价格是1比2.8。”吴雩苦笑起来：“四十四万四千四百四十四人民币，是一个被父亲扔进水里的小女孩的价格，也是彭宛这辈子永远耿耿于怀的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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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她为什么问家人要四十四万四千四百四十四的赎金吗？因为十五公斤黄金。”

“十五公斤黄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