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相框前，吴雩熟睡的侧脸被光影深深浅浅铺着，这几天难得的一点快乐和神采就像汐退去一样消失了。他紧蹙的眉心和沉沉往下的嘴角似乎藏着很多事，犹如月光照在千里嶙峋石滩上，外人站在岸边，无法窥穿那隐秘遥远的海面。

【我在国内已走投无路，银姐，救救我，我必须立刻出境！】

“艹！”一个着棒球帽和防霾口罩、背着单肩包的男子大步走进来，顺手把背包往狼藉的行军床上一掼，一屁坐下搓了把脸，出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然后咬着牙摸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黑夜中的废弃厂房幽森寂静，突然嘭一声重响，生锈仓库铁门被用力推开了，溅起一混杂着铁锈木屑的灰尘。

津海市南城公安分局刑侦支队长步重华。

“您好，您拨叫的号码已停用……”

【只要你肯帮我这次，不论什么我都可以去，什么事情都可以！】

什么都可以？

月光被高高的通风扇叶切割成一片一片，旋转的光影照亮了三七血红的眼珠，半晌他敲下一个字，点击发送：【好。】

啪一声轻响，步重华关了台灯，几乎无声地说：“晚安。”

【你本来就不该杀陈元量。】

【我杀他是没办法！姓陈的从一开始就主动跟警方接，他会供出我，他会供出所有事，甚至是‘鲨鱼’！】

阿银靠在不断轻微颠簸的越野车厢后座上，国两侧路灯飞快退后，幽暗中只见她艳丽口红的一星反光。手机对面安静片刻，她知三七那个贪得无厌的蠢货在疯狂输入，果然几秒钟后手机又一震：

的步同光与曾微夫妇微笑着，仿佛非常开心。

同一时刻，津海市郊。

空的屏幕上没有回音，足足过了好几分钟，对面才在男子焦灼的注视中出一条答复：

【银姐。】

男子更烦躁地把手机一摔，向后仰倒在床上，直勾勾盯着高旋转的通风扇；少顷他突然又坐起，捞过木板桌上的一台笔记本电脑打开，熟练地链接洋葱路由，打开了一个私密聊天室，手指噼啪用力敲打键盘输入了两行字：

银姐笑起来，关掉聊天页面，退回刚才的手机相册，若有所思盯着屏幕上另一张照片，良久后嫣红角的扭曲笑容渐渐消失了，那张足以令任何男人都神魂颠倒的感面孔上出近乎于冰冷的神色。

对面显示出输入状态，然后停下了，久久没有回音。

【警察发现小北庄了，很快可能查到我上来，怎么办？】

阿银尖抵在嘴内侧转了半圈，也是突然兴之所至，选取图片发给三七，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指迅速打了一行字：【弄死他。】

丰源村郜家火场，和“画师”一同逃出来的那名队友兼搭档。

阿银手一顿，鬼使神差一划屏幕，切换到她几分钟前刚在看的图片，那是她手下临死前发来的最后一条信息――医院走廊上一名个很高、气势很强的男子侧对镜，并没有发现自己被偷拍了，正挑起剑眉向对面说着什么。

出境那么容易的话万长文就不会失联了。阿银眼底浮上一丝嘲讽，刚要摁断手机，突然消息又闪出一条，还是三七：

【帮我弄死他，事成之后我立刻带你回掸。】

――照片里十年前的她在游轮派对上纵情

“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