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狱能迅速、彻底地从里到外摧毁一个人，就算现在没上手铐，他的双手还是习惯摆在那个位置上，仿佛生铁镣环已经深深蚀刻进血肉里，余生再也分割不开了。

“里亚纳海沟是现在最大的黑市电商，如果说汉莎、阿尔法湾好比淘宝，那人家就是eBay或者亚逊。而鲨鱼作为里亚纳海沟的创始人和大老板，不知跟多少毒枭跟军火商都有过合作，国际刑警通缉了他那么多年都只能跟废物一样追在他屁后跑，真打起来还不知是谁灭了谁。”刁建发嗤笑一声：“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跑来跟我们倾诉他买东西的心路历程？连用理员账号联系我们的都是他手下，哥几个够得上跟鲨鱼本人说话的资格吗？”

“所以你是因为鲨鱼本人的实力，所以才愿意把人骨盔卖给他的吗？”步重华问。

“不用谢。”步重华淡淡，“关于鲨鱼，有一件事我太不明白。”

但出乎意料的是，刁建发狠狠抽了口烟，苦笑：“当然联系过，可他买不起，他的主顾出了点事儿。”

步重华“噢”了声：“出了什么事？”

步重华在以一种比较曲折的方式诱使他主动供出秦川，审讯室内外数目光顿时集中在了嫌疑人上。谁知下一刻，刁建发噗地失笑出声：“警官，你该不会真以为鲨鱼这样的大人物，会亲自跑来用账号跟我们聊天吧？”

一个通缉犯还他妈成大人物了――在场所有人瞬间都升起这个哭笑不得的念。

刁建发没有推辞，颤抖着手点燃深深了一口，颓丧到极点的情绪终于有所缓解，沙哑地：“谢谢。”

si  m  i  s  h  u  wu.  c  o  m

明里暗里数目光都紧盯在刁建发脸上，所有人都以为他会理所当然反问：“你们不知宝三是谁吗？那个缉毒队长已经叛变跑了！”或者：“我联系过，但宝三已经跟鲨鱼勾搭上了，卖给谁不是一样？”

他颓然低下，望着脚下灰暗的水泥地。

步重华打手势问警察要了包烟，连同打火机一起丢到他面前，示意他来一。

但步重华没有嘲笑或呵斥，只静静地盯着他：“愿闻其详。”

审讯室里面面相觑，没人出声――他这话虽然狂妄得可笑，但跟鲨鱼本人的犯罪史相比，却能算得上是实话实说。

事儿？

嘴里从来没有别人半句好话的刁建发竟然对秦川的评价还高。

刁建发说：“那倒不是，主要能出得起这个价的人不多，有钱的又不一定欣赏这种东西。”

废物轻而易举就被杀了，‘三七’的手段又太狠太丧心病狂……我只是不该跟鲨鱼生意，如果我早点知，我就不该跟鲨鱼生意……”

“……什么事？”

“鲨鱼是个外国人，本来应该不是你们的目标客。他有没有提起自己为什么要花这么多钱买宗教文物呢？”

“宝三跟姓向的一样都是掮客，只是为人比姓向的靠谱很多。我也不知他什么来，但从那两次买卖的经验来看，这人钱款物都及时到位，也没有背着主顾讨价还价、私下昧钱的病，所以年初的时候联系过他一次。”

步重华若有所思地点点，然后像想起来什么似的，问：“那你们怎么没想过先联系一下老客，就是买了陈元量前两件人骨法的那个缅甸人‘宝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