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雩回过。

那个倒在血泊中嚎啕大哭的孩子，那些沾满灰尘泥土的惊恐眼泪，已经被隐藏在冷漠的英面孔之下，包裹在二十年如一日变态的严苛自律中，凝固成了尖锐的、冷酷的冰刺。

·

“……”吴雩镇定地转

就在这时后传来冷冰冰的声音：“就算这样也不是你可以在病房里抽烟的理由。”

吴雩平躺在病床上，睁着眼睛，瞳孔深隐约映出窗外远方飘渺的灯光，扭向邻床望去。

吴雩越过医生，走向门外，刹那间廖刚一眼瞥去，只见他全唯一在外的双手臂上，青紫已成了泛着黑点的淤紫，刮出的长长血痕还在渗血，顺着满是灰尘的手肘，洇进抹着厚厚伤药的纱布边缘，凝固成了目惊心的褐色。

可能都不会注意，或纳罕两三秒也就撇之脑后了。但不知怎么廖刚却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他想起不久以前步重华私下吩咐的话，那是年大兴被抓不久之后，有一次突然提起的——

“提醒新来那几个研究生，对姓吴的放尊重一点，别没事呼来喝去的。”

凌晨三点半，黎明到来前夜最深的时候。病房关了灯，门下隙中透出走廊上惨白的光，间或有脚步踩下的影子经过，是护士推着给药的小铁车啪嗒啪嗒走远，咣当咣当的回响越来越不清晰，渐渐消失在了医院大楼的尽。

吴雩：“……”

“……你这个英，当得也不容易的，”他耳语似地小声。

“……啊——啊？！发生什么事啦？”

吴雩轻轻起下床，没有穿鞋，光脚踩在地上毫无声息，走到那病床边，望着那张熟悉的脸。

步重华轮廓是真的很深，尤其脸颊到下颔骨那块，在这样的黑夜中都能显出明暗区间来。可能因为还年轻的缘故，脸上缺少岁月留下的痕迹，睡着时眉宇一放松，那冷峻的积威感就散了，倒有一点神形于色的清朗和锐气。

吴雩迟疑少顷，张了张口，也不知是想拒绝找不出理由还是其他什么，终于点点。

吴雩望着他，似乎想从那眉眼鬓角中找出记忆里的一点影子，但很快就放弃了。

他仿佛感觉很有意思，摇无声一笑，把步重华的被角往上掖了掖，转走回自己病床，顺手从床柜上的烟盒里倒出一烟，两手指夹在鼻端前味。

过了会他又像自己对自己了个总结陈词，轻轻地说：“我现在同意姓步的跟张博明是两种人了。”

步重华每个字都仿佛让室内空气平白下降了一度：“我都这样了，你还在我病床前抽烟？”

铁架上的输袋还剩下大半，药正顺着一滴滴往下掉落。昏暗中传来悠长平稳的呼，那个人的膛也随之有规律地一起一伏，应该已经睡熟了。

吴雩刚开口要作罢，廖刚说：“步队今晚一个人不行，你也去拍个片子，回拍完跟他住同一间病房，好有个照应。啊？听廖哥的话。”

廖刚沉片刻，揽着他的肩拍了拍：“你也去个检查，医生让你干嘛就干嘛，回……”

步重华没有回答，只不耐烦地指指手上，“人家从警的年都不知比他们久多少去了，你看胳膊上那伤。”

那是步重华。

“……小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