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行辕李主任的车队从前方经过，忽听一条斜街之内起了枪声，便派了一群士兵前去查看情形。那帮暴徒们一见真正的队伍来了，收了枪就跑，汽车内趴着的何承礼才就此

闷声不响的自己怄了会儿气，他渐渐的又回复到了常态。从抽屉里掏出一个本子，他翻开后摊在桌上，接着上次的空行继续写了下去。

他是这样的英俊，意气风发，所以没人瞧出来他是个文盲；可是他的确是大字识不了一筐。何宝廷没给他请过先生，他依靠自学也没能成才。

李世尧！

来人都是便衣打扮，武备十分先进，端着冲锋枪先是打爆了汽车车胎，然后便就近隐蔽，伸出枪口对着警卫班进行扫。何承礼毫无防备，下意识的就俯到座位上，同时促司机继续开车。司机也知这是出大事儿了，强行将汽车向前驶去，然而开了不到十米，一粒子弹穿破挡风玻璃，打进了司机的脑袋里。汽车失了控制，一就扎向了路旁的民房。

李世尧，这个何宝廷的姘，土匪，老兵油子，混账王八，竟敢公然揭自己的伤疤，真是活腻歪了！饶不了他！等着瞧吧！

写了满满一篇字，他累的脑袋疼。

何承礼想到这里，那张端正的、带着青紫瘀伤的小圆脸上就出一丝咬牙切齿的狞笑，眼垂下来，显出了一双眼的深痕。虽然还没有想到如何报复李世尧，可是狠心先拿出来了。

何承礼在剧烈的撞击中从座位上颠了下去，可是依旧不敢乱动，只能凭着汽车上装备的防弹钢板来躲避子弹。他侧耳倾听外界的声响，发觉己方的枪声越来越稀疏，显然是伤亡极大，快要覆没；而自己一个孤家寡人，到时候被这帮来历不明的暴徒围困起来，真就是插翅也难飞了。

本子是用信纸钉成的，里面没有什么机密内容，只在每行打写了一个横平竖直的汉字，何承礼像小学生完成作业一样，照着那打汉字认认真真的写下去，一行写十个，每个字都不肯虎。

宝廷慢慢死的那种感觉。他这人平时没什么娱乐，偶尔有个乐子够他翻来覆去的嚼上几个月的。何宝廷垂死挣扎时说出的那句“我死还不成吗？”一直回响在他耳边，回响的次数太多了，让他在快感中又觉出了一种虚幻，觉着那一天其实是自己的一场梦，自己将何宝廷的濒临崩溃，其实只是一场梦。

何承礼的呼渐渐重起来，出手枪准备同这帮人决一死战。他才不要下去同何宝廷作伴，他要活下去！

一月后，某天的傍晚时分，何承礼的汽车在一条小街上，受到了袭击。

当大兵自然用不上学问，可他往后是要奔个远大前程的，他和李世尧那些人可不一样！

“他妈的是谁派来的人，一定非要我的命？”他狂乱的思索着：“李世尧？对！一定是他，何宝廷是不是死了？是了，也许是他死了，李世尧来给他报仇来了！”

不过等他看见镜子里自己那张鼻青脸的面孔时，他的思想就回归了现实。

而与此同时，协和医院内的何宝廷也在脑袋疼，不过那是脑震的后遗症，同学习无关。

何承礼绝望了。

何承礼在最后，的确是活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