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后，我看见了同样被淋的黎凯。

段娟歇斯底里地把我买的水果扔下楼，劈盖脸砸了我一，有几个橘子落到路边去，被路过的小摩托碾得稀烂。

半路接到黎凯的电话，问我在哪里，又让我找个茶店躲一下，我脑子完全是空的，不会思考，机械地按他说的。

“怪不得福薄，男孩子长得太好看了不行的呀，估计随他妈，一脸媚相。”

段娟明面上是骂我爸，实则是骂我呢。我平时再怎么牙尖嘴利偏偏这个时候说不出来半句话，被人家指着鼻子骂了个透。最后段娟把我推搡出了门，我爸拉她，她就疯了一样来撕扯我，她的指甲刮得我很痛，我不敢还手，下楼梯的时候一脚没踩稳摔了一下。

“哎哟哟，他不嫌丢人吗？娟子骂得也太难听了……”

他这么恳求，一把老骨了跟着我一起丢脸，我觉得他不容易的。他生满老茧的那双手在推我之前也曾经给我洗过布，哄我睡过觉，或许也像抱妞妞那样抱过我，但太久远了，我不记得了。

“把你买的东西也带走，老娘不稀罕！”段娟骂人泼辣，连我爸也没放过：“老杂种没出息十天半个月就你要钱，你们一个赛一个的贱骨！”

“他妈鸡的，儿子能干净到哪儿去？”

他摸我上拱起来的一个大包，说我长了个犄角，笑我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张嘴，叫了他一声“爸”，他没听见，手上不断用力推我：“走吧小洹，是爸对不起你，你以后别再来了，走吧，你走吧，别来了。”

那个芭比娃娃的套盒从窗口一下扔出来，我本能地让了一下，还是被尖角砸到额。

她的叫骂声惹来周围邻里的注视，那些从窗里探出来的脑袋像一株株毒蘑菇，烧灼的视线落在我上，窃窃私语的议论仿佛出来的毒。

他比我还狼狈，上有一个被利砸出来的口子，颧骨青紫，走路的也一瘸一拐不正常。黎凯看着我扯出一个笑，他向我招了招手，我走过去，他顺势把我牵进怀里，叹息一声，向我抱怨：“我被老子打惨了，，他现在打人用鞭，越来越狠。”

我麻木地站在原地，看见一个摔碎在脚边的烂苹果，白色的果肉沾了泥土变得脏兮兮，像生了蛆。有人推了我一把，我趔趄了一下，抬看见我爸，他这几年已经老了很多，上白发丛生，他用一种难堪的表情看着我：“小洹，你快走吧，快走快走。”

我垂下眼睛小声哭了出来，他把我的眼泪干净，告诉我，灰土脸没人要的小浣熊，我们回家

进门，你拿我的话都耳旁风是吗？他妈都卖得人尽皆知了，你也不怕他把脏病传给囡囡？你要死啊你！！”

我上有点疼，摸了一把，幸好没出血。我上的钱都给了我爸，沦落到连打车也凑不出钱来。我在路上走，四月份的天气说变就变，早上还艳阳四照，现下就兜给了人一棒，我被结实淋了个透。

我这个人可能天生没有父母缘，像他们说的，福薄。

我往回走，把那些散落一地的橘子苹果捡起来扔进垃圾桶。它们和潲水作伴，于是也变成了潲水的一分，最后的的命运就是在下水里腐烂生蛆。

“这就是程勇前妻的儿子？啧啧啧，看面相就是个不好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