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在那个灰蒙蒙的、雾气尚未散尽的清晨，妈妈把我这个与她而言还能用的垃圾，以一个我永远不知数目的价格，卖掉了。

        她终于又看向了我，但眼神空，像是在看一块石，一捆垃圾。那里面再也没有一丝一毫属于母亲的情绪，连之前的厌恶和烦躁都懒得再施舍给我。

        “闭嘴！”她厉声喝，声音尖锐地划破了清晨稀薄的空气。

        我被打得脑袋一偏，哭声生生卡在咙里，只剩下破碎的、不受控制的哽咽。

        你知的，艾珀莉已经七岁了，”他像是谈论一件物品的最佳保质期，“再不‘脱手’，就更不值钱了。”

        那一刻，世界的声音仿佛都消失了。

        佐格适时地走上前，亲昵地搂住她的肩膀，声音带着一种虚伪的安抚：“行了，珀莉，就这么说定了。

        然后，她转向那个高大男人，语气里带着一种打细算的掂量：“不能再多给点吗？”

        妈妈被他说动了，也或许是“更不值钱”刺痛了她，她脸上最后一丝犹豫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下定决心的冷漠。

        换来的钱，大概够她喝几顿不那么劣质的烧酒吧。

        然后，她毫不犹豫地转过，像是彻底清掉了一件碍眼的废物，走向了棚屋，再也没有回。

        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剧烈的抽噎让腔都跟着生疼。不等那个高大男人动手教训我的“不懂事”，妈妈率先一步，一巴掌狠狠扇在我脸上。

        这句话像一微弱的火柴，“嗤”地一声在我漆黑一片的心里亮了一点微光。

        “养成”、“小青杏”、“拍卖夜”……这些陌生的词汇像冰冷的石子一颗颗砸进我心里，我不完全明白，但那其中蕴的意味让我不寒而栗。

        “那你就听话，”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声音冰冷，没有一丝波澜，“跟别人走啊。”

        原来那个矮胖的男人叫佐格。

        妈妈听到这个名字，气势明显矮了一截，脸上掠过一丝畏惧。她不情愿地撇撇嘴，嘴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敢再说什么。

        而我，是一件交易好的货物，被那个高大男人毫不费力地拎着，走向了星街更深的、未知的黑暗。

        力不大，却足以让我松开手，跌坐在冰冷的泥水里。

        他顿了顿，目光在我上扫过，那眼神像是在评估一件商品的潜在价值，接着对妈妈，也像是对那个高大男人解释，语气带着一种谙熟世故的算计：

        我猛地抬起，透过模糊的泪眼看向她。或许……或许因为钱太少了她不满意？

        抓住我的男人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冷笑，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都说了，给你的已经是最大的优惠了。要不是佐格，”他瞥了一眼旁边矮胖的男人，“你觉得你还有资格站在这里跟我讨价还价？”

        只剩下她那句话，在灰蒙蒙的雾气里，让我冻成了冰。

        “客人们喜欢看到这些‘小青杏’在自己眼子底下一点点长大，养成才有乐趣，这样他们才会心甘情愿地在拍卖夜掏出大把的票子，为我兄弟的‘工作店’带来生意。”

烦躁和不耐。她猛地抬起脚，狠狠踹在我的肩膀上。

        她嫌弃地甩了甩手，刚才沾染上的不是女儿的眼泪，而是什么肮脏的、混合着灰尘与咸涩的污秽。

        是不是只要钱不够，她就不会卖掉我了？这点可怜的期待，让我暂时忘记了脸上的刺痛和心里的恐惧，连抽噎都屏住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