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她后一步远的地方。

        “霍小姐，车准备好了。”助理低声提醒。

        霍一像是没听见，依旧望着雨幕。过了一会儿，她才缓缓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你去车里等我，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助理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应下，将伞递给她，转走向停车场。

        霍一没有撑伞，任由细密的雨丝落在她的发和西装上，带来一丝凉意。她需要这冰冷的刺激，来平复内心那翻江倒海般的情绪。

        “霍小姐。”一个温和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霍一侧过，看见齐雁声生前最亲近的剧团搭档，正印花旦吴梅英走了过来。她也年事已高，穿着黑色的套装，眼眶红，却依旧保持着舞台上的仪态。

        “吴老师。”霍一微微颔首致意。

        “节哀顺变。”吴梅英看着她，眼神里有真诚的哀伤，也有一丝复杂的了悟，“阿芬她……走得好安详，冇咩痛苦。”

        “嗯，我知。”霍一轻声回应。

        吴梅英沉默了一下，像是斟酌着语句，最终叹了口气：“阿芬临走前几日，仲同我讲起你。话你系佢晚年遇到……好难得嘅知音。《玄都》嗰套戏，佢真系好中意。”

        霍一的心像是被针刺了一下，微微抽痛。知音？或许吧。但她们之间，又何止是知音。

        “佢话……”吴梅英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了些，带着点唏嘘，“话你同佢，似足咗《玄都》里面李悟同令狐喜，有缘，但系……份量唔够，时辰唔啱，终究系错过咗。”

        霍一猛地握紧了伞柄，指节泛白。墨镜后的眼睛骤然闭上，阻挡住几乎要夺眶而出的热。齐雁声……她原来是这样定义她们的吗？用她笔下那个充满遗憾与挣扎的故事？用那份她曾经厌恶又沉溺的、照见她自不堪的感情？

        份量不够？时辰不对？错过？

        是啊，她们之间，横亘着太多东西：年龄、份、阅历、观念，还有她那无法割舍的、对叶正源的执念，以及对方欣的责任。她们从未真正属于过彼此，只是在生命交错的某个阶段，疯狂地汲取过对方的温度和激情，最终在时光的冲刷下，渐行渐远，直至永别。

        可那份纠缠，那份深入骨髓的引与对抗，那份灵与肉的双重碰撞，难就因为“份量不够，时辰不对”，就能轻易定义为“错过”吗？

        霍一睁开眼，透过朦胧的雨雾，看着远方灰蒙蒙的天空。她没有回答吴梅英的话，只是极轻极轻地说了一句：“佢永远都系我心目中，最好嘅文武生。”

        这句话，无关情爱，超越情爱，是她能给予的、最崇高的评价，也是最无奈的告别。

        吴梅英似乎明白了什么，点了点，不再多言，轻轻拍了拍霍一的手臂，转蹒跚地离开了。

        霍一独自站在雨里，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