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眸看她一眼，眼神深沉：“阮知虞，别逞强。”

        “少熬夜，别空腹喝咖啡。”他顿了顿，又问：“可以自己回去吗？”

        她下意识拒绝：“不用。”

        阮知虞点，弯腰坐进去。安全带扣上的“咔哒”一声清脆，把这段夜晚按下了一个暂时的句点。

        掌心还残着那团棉球的微温，像一颗小小的火在下缓慢。

        胃里那把刀被风和意磨钝，疼没消，却似被包起一层厚棉，刃口不再直直刺过来。

        “客气啥。”李师傅笑，“周医生这人，嘴上冷心里热。夜里叫车，不是急手术就是送人回家。我都熟门熟路了。”

        周矜远先垂下目光，看了看她手背按着的棉球，又抬眼，声音压得很平：“晕吗？”

        车子起步。她下意识回望……那白色还在原地，直到车拐出院门，才被夜色慢慢吞没。

        他“嗯”了一声。

        她轻轻应了声：“好。”

        窗外的街灯一盏一盏后退，像把这一路的沉默切成等距的格子，整齐，但有点空。

        车门被拉开，风从狭小的空间里出来，带着一点靠垫晒过的味。周矜远把她的包接过去，先放进后座，再抬眼看她：“上车吧。”

        两人并肩往门外走。

        那显然很熟络，嗓音哑带笑：“好嘞，周医生，两分钟到。”

        到旋转门前，他先一步侧，护着她过去。门外的风更冷，穿过薄呢的纤维直往里钻。

        驾驶窗降下，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探出来：“周医生。”

        她“嗯”了一声，没再接话。

        车里安静下来，只剩引擎低低的嗡鸣。她把靠在靠枕上，闭了闭眼。

        周矜远后退半步，对李师傅：“麻烦了。”

        “可以。”

        阮知虞指尖收紧在膝上，目光仍停在窗外，只轻声：“麻烦您了。”

        拐上主干时，李师傅把风调了一格，声音压低：“我尽量开稳些，您要是不舒服说一声。”

        “成。”李师傅爽快地应，顺手把后座的纸巾和矿泉水摆到方便拿的地方，又把靠枕拍了拍。

        转要走时，尽的自动门正开又合。周矜远从那边出来，和抬着械的担架错。他一眼就看见她，脚步很轻地收住。

        她“嗯”了一声，睫垂着，像是在躲什么，又像是在藏什么。

        “路上别看手机，回去先洗个热水澡，胃贴在桌上熬了一天，别再凑合了。”

        她躲避他的眼神，抿了抿，没再推辞。

来一杯温水：“小口抿着，别急。”

        “您放心。”李师傅笑，“到楼下给您发个消息。”

        车灯远远一晃，随即稳稳停在路沿。

        车门合上，玻璃隔开了风，也隔开了话。阮知虞透过窗看他，他站在路沿，白大褂在路灯下被风起一很浅的弧，影子落在脚边，收得干净。

        门还未合上，他忽然俯下，把那枚按针口的小棉球又按实了些，语气平静得像在交代一件和她无关的公事：“回去记得换新的，多按一会儿，别渗血。”

        她“谢谢”，杯沿的温度贴到上。

        两人隔着一截光。

        挂断后，他把手机收回白大褂口袋，像每次出手术间那样，把情绪也一并收拾干净，只留程序的关照――

        不是刻意，像是医院永远留在走廊里的那点清醒。谁也没先开口。护士识趣地把车往另一侧推了推。

        她摇：“好多了。”

        周矜远盯了她一眼，没有回应。抬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低输入目的地，声音平静而克制：“太晚了，你一个人不方便，我给你叫车。”

        周矜远已经把电话拨了出去，话极简：“李师傅，门诊楼下。需要麻烦你送一位女士回家。”

        “李师傅。”他点，语气平静，“麻烦送她回家，地址我发你了。她胃不舒服，车里风开柔一点，别颠。”

        他目光落在她握着包带的手，指节发白，像一把被拧紧的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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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被风一层层薄，院区的树影在地上摇，脚步声被拉得很长。

        “好的，谢谢。”

        “姑娘，真是好福气，”李师傅从后视镜里看她，“周医生交代了不少话，难得看他这般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