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记得第一次见他时,皇帝正犯了旧病,她扶着皇帝喝药,那男人站在殿中,低眉垂目,姿态恭顺,却在抬眼瞬间与她对上了视线。
仅一瞬,楚鸢就觉得背后发冷。
皇帝翻了个眼,看都没看他,只随手一摆,像是赶走什么扫兴之人:“不值当为这点小事脏了手,在便殿随便
置了吧。”
外人看他不过是个温斯文的年轻太监,
事沉稳,说话从不疾言厉色,语调始终温和有礼,举止更是恭顺至极。他是陛下跟前最得
信的红人,说一不二的内廷之主,却从不恃
而骄,始终谦逊有度,待人接物极有分寸。
皇帝年纪大了,愈发贪恋她这份温顺听话。那会儿,他刚翻完一本折子,正心情不错地逗她说笑,语气昏沉又溺:“爱妃这只手,搁在朕心口上,朕竟觉着……”
皇帝语气闲散,却句句带着针:“那张脸,面若好女,骨相清俊,不知外多少人见了都要心神
漾。要不是净了
,朕看后
也要坐不住。”
沈观音一飞鱼服自门外而入,步伐稳重,神情无波,单膝跪地呈报:“启禀陛下,御
监有内侍走漏消息,恐有外
之嫌,属下已查明主事人,是否立即
置?”
不过片刻,便殿方向传来一声尖锐惨叫――带着撕心裂肺的痛意,像有什么被生生剜去。紧接着是一阵扑通扑通的挣扎声,似是血溅石地。
从那天起,楚鸢便记住了他。
她忙低下,将所有惊惧都收敛进眼底,声音又
又轻:“妾
眼里只有陛下一人,哪里还容得旁人?”
她亲眼见过他神情冷漠的模样,见过他眉眼不带一丝温度,言语中不情绪,宛若雕塑。
“陛下,锦衣卫指挥使求见。”
沈观音垂首应命,转退出,动作极轻,像从未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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寥寥几句,便定了一个人的死生。
皇帝的眼神立时冷下来,眉一皱,懒懒地挥了下手,语气里多了几分不耐:“让他进。”
话音未落,殿门忽然响起通传声。
楚鸢心一惊,霎时间明白了他的用意。
在御前更是规矩得滴水不漏,低眉顺目,语气轻柔。皇帝咳嗽一句,他便垂手奉茶;皇帝神色不豫,他便退得悄无声息。仿佛心中没有七情六,只认主子
首是瞻。
楚鸢怔了怔,指尖不觉一紧。
皇帝却恍若未闻,反倒笑着了
她的下巴,眼里透出几分玩味与揣测。
这话说得轻巧,眼角却着一丝意味不明的冷意。
行着不沾血的杀。一半佛像,一半厉鬼。
她又见过他罚人。
“你说,朕这个锦衣卫指挥使,是不是长得极好看?”
楚鸢一愣,抬错愕地看他。
可楚鸢知,那不过是张面
。
那日,她正窝在皇帝怀中,像只被驯得服服帖帖的小物,
绵绵倚着他的
口,一手替他捶肩,一手还
着枚蜜饯,递到他
边。
她记得极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