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霾的笑容，那被溪水浸的双足，那专注的神情，如同温的泉水，冲刷着他心底残留的、因齐藤而产生的肮脏联想和冰冷寒意。他看到她足踝上残留的几几乎看不见的、浅浅的红痕――那是被溪水冲刷、被阳光晒的痕迹，是活着的证明，而非暴力的印记。这一刻，他只想将那些污秽的想象彻底驱逐出去，只留下眼前这份纯粹的美好。

        冢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梦呓般的轻叹，在小林边低低响起，充满了少年人最真挚的憧憬和向往：

        “如果……当初家里让我相亲的对象……是她这样的女孩……该多好……”

        这句话像一阵轻柔的风，飘进小林的耳中，却并未立刻惊动他沉浸的思绪。他的目光依旧停留在明日子上，看着她因尾形明说了句童言稚语而开怀大笑，阳光仿佛在她周镀上了一层温的光晕。

        就在这时――

        一个高大的影，如同沉默的山峦，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庭院入口的回廊阴影下。尾形百之助不知何时已从和室出来，正站在那里，幽深的目光越过回廊，落在溪水边那对母子上。

        他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如同亘古不变的冰峰。然而，小林却锐地捕捉到，就在尾形目光落定的瞬间，他那双深潭般的眼底，似乎掠过一丝极其微弱的、难以捕捉的涟漪――像是阳光短暂地穿透了深海的冰层。

        冢被这突然出现的无声影惊得浑一僵，猛地回过神，脸上瞬间血色尽失！他如同受惊的兔子，下意识地后退半步，惊恐地望向小林，眼神里充满了求助和无措――天哪！他刚才的感叹，不会被少佐听到了吧？！

        尾形的视线并未在冢上停留，甚至没有看小林。他沉默地走下回廊的石阶，军靴踩在草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径直走向溪水边的明日子和尾形明。

        明日子听到了脚步声，抬起，看到尾形，蓝眸瞬间弯起，笑容更加明媚，如同迎向阳光的花朵。“百之助！”她声音清脆地唤了一声，带着自然的亲昵，全然不顾他冷峻的脸色。

        尾形走到她边，高大的影投下的阴影，瞬间笼罩了溪边的一小片草地。他微微低，目光落在她浸在溪水里的、白皙如玉的双足上。溪水清浅，清晰地映出他冷峻的倒影。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极其自然地伸出手――

        那只骨节分明、属于军人的大手，并未去碰溪水，也未去碰她的足踝。他轻轻搭在了明日子在外的、圆而线条优美的肩上。

        动作很轻，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宣告所有权的力量感。指尖微微收拢，指腹下是温热的、充满弹的年轻肌肤。

        明日子似乎毫无所觉，依旧仰着脸对他笑，甚至还用沾着溪水微凉的手，轻轻拍了拍他放在自己肩的手背，像是对待一个亲昵的伙伴。

        尾形任由她拍着，目光从她灿烂的笑脸移开，缓缓抬起，第一次，落在了回廊下僵如雕塑的冢脸上。

        那眼神，平静无波，如同最深的寒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