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親王的貼小廝快步走來,恭敬回報:「宋娘子,王爺有請。」
夜色沉沉,宋楚楚隨小廝步入幽靜的內院。小徑兩側的青松在夜風中輕輕搖曳,沙沙作響。長廊內燈籠微弱的燈光忽明忽滅,將雕花欄杆染成一片紅。她心
如鼓,步至長廊盡頭,手心已微微出汗。
「稟告王爺,宋娘子到。」小廝於寑室門前恭謹。
「讓她進來。」不知是宋楚楚的希冀還是錯覺,親王的聲音似比日間少了分凌厲。
宋楚楚踏入親王寢室,見湘陽王穿一襲深色絲綢羅袍,衣襟和袖口繡有雲紋。腰間束著細緻的繡帶,佩有一枚簡樸的玉佩。他正端坐於桌前,手捧書卷,專注閱讀。英俊的臉龐未見慍怒時的寒冷,亦無情動時的
望,唯有從容與平和,散發著一
難以捉摸的威嚴。
她行至親王前,福
行禮:「妾見過王爺。」
「免禮。」他並未看她,「夜已深,宋娘子求見所為何事?」
語氣不溫不火,更教宋楚楚忐忑不安。
她咬了咬,又行一禮,細聲
:「王爺賜怡然軒,妾感恩
德,謝王爺恩典。」
「哦?」湘陽王饒有趣味的看了她一眼,「看來宋娘子並非不懂規矩,只是不愛守罷了。」
宋楚楚訕訕低頭。出官宦之家,就算素日言行無狀,不守規矩,也見過別人守。
她繼而試探:「妾今早於浴房意外昏厥,險些溺水,杏兒年幼,手無縛雞之力,幸得王爺相救。」
湘陽王聞言,聽出來她話中之意。杏兒「年幼」,「手無縛雞之力」。這是來求情了?
他放下手中書卷,凝神:「本王有一事不明。杏兒說喊了妳兩聲,妳都不願出去。這是為何?」
宋楚楚垂眸,輕抿角。當時自己
在浴中,神思紛亂,還哭的一塌糊塗。但……這樣的狼狽難以啟齒。
見她卻言又止,他語氣漸冷,續:「莫非這『意外昏厥,險些溺水』之說,乃是本王罰的妳太重,心生絕望,厭了這王府的日子?」
此言聽的宋楚楚不明所以。甫一抬頭,便對上湘陽王冷冽的目光。
片刻,忽然明暸他言下之意——他竟疑她自盡!
一寒意直達宋楚楚心間。即便她少學禮節,也知姬妾自戕是何等嚴重的罪行,不僅自己會被冠上「不貞不忠」的惡名,死後不得善終。最可怕的是,這滔天罪名甚至會牽連到侯府,讓爹爹和宋家背負上「教女無方」的罵名,前途盡毀。
這比被鞭打一百次還要可怕,是她絕不能承受的後果!
她急急跪下,猛地搖頭:「不是的,王爺。妾只是……」聲音逐漸變小,「早上起來時,子酸乏難耐。入了浴,貪戀溫水舒暢,便神思怠倦,才想多留。」
見親王一言不發,目光依舊冰冷,她急切續:「妾說過不敢再欺瞞王爺。妾入了王府,便是您的人,絕不敢自殘。」
湘陽王打量她眸中的坦然,神色沒有半分閃爍,緩緩:「本王姑且信妳。但杏兒照看主子不力,理受杖責,貶為
使。」
宋楚楚聽罷,眼眶頓紅,大膽跪行上前,手指輕拉他衣袖,哀婉:「王爺,此次是妾的錯。杏兒勸過妾沐浴太久傷
,是妾任
,沒有聽勸。求您開恩……」
他冷:「妳行事,何曾想過後果?」
宋楚楚睫輕顫,一滴滾燙的淚水自眼角
下,求
:「妾知錯了。自妾入府以來,杏兒事事盡心,照料周到。求王爺開恩,妾以後必不任
妄為。」
她說著,又輕輕扯了扯他的袖子,靜靜跪在他側,不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