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羞于出门，又想早点儿把燕娘接回去，因此老老实实地在家里读了一个多月的书，再也没有去过赌坊。

        “再说……再说，我还想当面问问大人，她这段日子过得好不好。”

        薛振移去灯罩，将信纸对准火苗，看着一个个问候的字眼被火吞噬。

        他自斟自饮，连喝了七八杯，心中的怒气不减反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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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

        邓君宜既感念他的宽和，又因“今晚”二字而生出许多酸楚。

        车继续往前行驶。

        接着，他剥掉深绿色的粽叶，把两只粽子挨个入口中，吞进咙。

        薛振的脸上没有一点儿笑意。

        薛振进了雅间，把厚厚一叠银票拍在桌上，使鸨母叫那两个清倌出来唱曲儿。

        过了好半晌，车里才传来声音：“既是给燕娘的东西，怎么不让下人直接送进后宅？”

        邓君宜赔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娘子，方才填上窟窿，受尽街坊邻居的耻笑。

        “你拿着这个，买几只鸡鸭，补一补子，再添两件新衣。”

        邓君宜老老实实地：“燕娘既已典给了大人，我便不好再跟她私相授受，还是请大人转交更妥当些。”

        邓君宜：“大人无需多心，不过是一封问候的书信、两只蜜枣馅的粽子和一罐腌渍的青梅，燕娘爱吃这个。”

        今日是端午节，他有心给燕娘送点儿东西，聊寄相思。

        他听说这家花楼新买了两个清倌人，都是书香门第出，识文断字，气质脱俗，因着父辈获罪，这才沦落到烟花之地。

        薛振挑剔地打量着她们，一会儿嫌这个眼角有痣，面相悲苦，一会儿嫌那个形丰满，没有韵味。

        权三答应一声，招呼车夫驾得稳当些。

        他是不肯吃亏的子，只停了片刻，便推开车窗，对权三：“你去杜仲那里走一趟，让他再替我办两件事。”

        他偶然间听燕娘弹过半支琴曲，如同高山水，余音缭绕，令人念念不忘。

        总之，她们从上到下，哪一点都不如燕娘。

        邓君宜接住金元宝，不由得感激涕零。

        薛振：“知了，我今晚就转交给她。”

        倘若她一时气不过，跟进府那日似的寻了短见，他闹个鸡飞打，有什么意思？

        须臾，两个妙龄女子穿着一模一样的素净衣裙，一个抱着琵琶，一个拿着玉笛，轻移莲步，出来见客。

        此时已是深夜，坊间还十分热闹，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权三递进车，薛振掂了掂重量，问：“这里装的什么？”

        邓君宜连忙把手里的包袱交给权三。

        薛振对权三喝：“备车！我要出门！”

        薛振：“把东西递进来吧。”

        薛振喝得大醉，由权三搀扶着登上车，：“回家。”

        薛振晃动着罐子里的青梅，觉得这个端午节过得真是糟心透。

        就连她们弹的曲子也不够风雅。

        燕娘子贞烈，外柔内刚，哪里受得了那样的手段？

        不多时，薛振坐进车，冒着越来越大的雨势，前往凉州城最大的花楼。

        他们还没走多远，就被一个书生模样的男人拦住。

        他真怕他再待在这个家，会忍不住冲到母亲的佛堂，对燕娘霸王上弓。

        薛振颇觉扫兴，把剩下的酒喝完，起就走。

        薛振摆了摆手，和和气气地：“天色不早了，快回家吧。”

        他解开包袱，拿起书信，只觉信上的黑字格外刺眼。

        薛振掀起车帘，抛出一只金灿灿的元宝，：“如今份有别，我不方便安排你们见面。不过，燕娘在我那里过得很好，你不用担心。”

        那人竟是燕娘的相公邓君宜。

        他到薛府打听了一番，得知薛振去了花楼，便一路追过来，大着胆子拦住薛振的车。

        邓君宜站在车前，把自己的来意说了一遍。

        粽子的个不小，糯米非常扎实，沉甸甸地压在他的肚子里，像两块石。

        权三愣了愣，连忙爬起来备车。

        他拱手：“多谢大人。”

        他把薛振当这世上第一热心的大善人，深深地行了个礼，：“请大人替我告诉燕娘，我肯定会努力读书，早日考中秀才，考中举人，早日接她回家！请大人替我多多照顾燕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