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很轻,也很淡。
她无意于他的恍惚,自顾自礼笑:
“好多年了。”
他又说:
“你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他的遗憾会是什么呢?
那双残破而丑陋,甚至不能称之为完整的手。
而是将那些不愿回首的过往用浅笑一笔带过。
撕扯去不必要的多余情绪,她继续抬起手机,摄取着眼前男人的价值。
那张英俊的脸不知被哪里来的薄雾笼罩,沉淀着挥散不去的阴霾。
她急于转移注意,让心境回归沉冷:
她调试了一下夹在领口的收音麦克风,接着问:
她仰首望着他。
村里的男人多看重香火,如今他完成了一个男人的传宗接代的使命,也算是没有遗憾了。
“你眼睛不方便,怎么想着木匠呀。”
她松开了扶在他臂膀上的手。
“是的。”
他并没有回应她什么。
他从包袋里翻找出一把小小的刻刀,继续弯下腰在桌沿上记刻着什么:
“眼睛看不见了,最遗憾的是什么呢?比如,没有见过自己亲手的东西?再比如,不能亲眼看到自己的妻儿……”
“我没有遗憾。”
刺在心口的酸涩有些发疼。
只听“唰”一声响,卷尺收了回去。
扭转的镜拉远,对准了他的全
。
脑海里闪过围屋里的村妇与稚儿。
看着他一瞬惊心下的失措,出了一丝不忍。
“没有。”
就在他险些倾倒时,一双手稳稳地扶住了他。
特写在尺子上的镜画面不经意挪移到了那双手。
“多不容易啊。”
以前有,现在却没了。
画面特写在他的双眼。
“陈师傅,你要小心些。”
“以前山上有个老木匠,年纪大了瞎了眼,摸索出一套盲作的功夫。我是跟他学来的。”
指腹摩在刻度标志上反反复复,就量尺而言要比寻常木匠花费更长的时间。
那叹息声在演绎中过于工整,她的话像是履行着一个记录者表浅的职责:
她弯下,悄悄动作。
凸起,在不同的位置还上了特定的符号。
“这功夫得很多天吧。我这儿离你家可有些距离,要不,这几天中午你就留在我家吃饭吧。”
刚要迈过的脚受到牵绊――
“陈师傅这行多久了呀。”
他拉开了长尺,贴在桌角进行度量。
“多谢。”
他摇了摇,重复
:
“陈师傅的眼睛是完全看不到了吗。”
微启的轻轻颤动。
想来他说的遗憾是没有结婚生子吧。
仅有的不忍也咬碎吞下了肚。
“以前有,但现在没有了。”
“我打小眼睛就不方便,能的事情不多,没什么选择。”
“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姓赵,你叫我赵小姐就好。”
她言中有意,柔和的话语变得有些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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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意在他脚边放置的障碍物不仅是给予观众的证明,也是她的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