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纈寄意
晨光初醒,南城尚未全然甦醒,傅宅簷角掛著夜雨遺落的水珠,微風過處,竹影婆娑,lou滴沿葉脈hua落,清響落在青石磚上,點出幾分幽靜。
昭寧坐於窗前的畫案旁,案上攤著昨夜從東廂所得的油紙捲。她一頁頁細看,筆跡新舊錯雜,章節交疊,有些字跡勻稱,顯為舊帳抄錄,有些筆鋒急促、墨跡未乾,像是匆忙間補記,卻也暗藏心機。
她指尖輕hua過那些殘缺的商契,墨痕冰涼,彷彿紙頁之下,仍蘊著未竟的陰謀。
「沈昭璃……」她低聲唸著這三字,聲音中帶著一絲未解的冷意與懷疑。
阿青捧著食盒進入,剛要放下早膳,見她神色凝重,猶豫片刻,終是開口dao:「夫人,方才前院有人傳來一物,說是必須親交於您。」
昭寧抬眼,目光落在她手中的錦盒上。錦面繡著折枝紅梅,針腳極細,盒shen微溫,像是方才自懷中取出。
她小心翼翼地掀蓋,只見盒中靜臥一張素箋,紙素淨無紋,墨跡清潤如初。箋上只短短數行:
「江上風高,莫負今宵。寄語故人,來時無須攜燈。」
落款無名,只印著一枚胭脂紅的細小梅花印,秀氣而隱晦。
昭寧指尖停在那印記上,眉心微蹙。這印記,與昨夜油紙角落所壓的羅花圖章雖不同,卻同樣細巧jing1緻,極可能出自女子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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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聽腳步聲近,傅懷瑾推門入內,目光一落,正見她凝神望著那箋紙,神色微變。他走近兩步,語聲壓低:「這信,從何而來?」
「說是有人送來,叫是託人轉交。」她抬手,將素箋遞給他。
傅懷瑾接過,神情一沉,目光掃過短短數行,指尖微頓:「語句輕柔,卻意han誘惑……此人想引你赴約。」
他眸色低沉,又抬起素箋端詳一瞬:「這枚印記,我曾在沈昭璃舊物中見過。」
昭寧靜靜點頭:「與她的筆跡雖略有不同,但氣息相近……若非本人所書,也必與她有關。」
傅懷瑾合上錦盒,蓋子輕落時,他語聲清冷:「她擅用人心,最善佈局。無論意yu何為,你皆不可孤shen前往。」
昭寧抬眸望他,聲音平靜卻帶幾分深意:「若我不赴,恐她另有安排。她的目的,或許早不止於我一人。」
傅懷瑾默然不語,眉心微鎖。良久,他終是開口:「我自會安排人守在附近,你只需照她所引前往,其餘交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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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暮時分,雲氣壓城,晚霞被陰雲遮蔽,城中燈火點點亮起。昭寧換上青煙襦裙,外披月白輕氅,妝容淡雅,神色自若,心底卻如臨懸崖。
阿青扶她上轎,低聲dao:「夫人,少爺已派人隱於江畔,若有異動,定能即刻回應。」
轎子於巷間緩緩而行,車簾外傳來市井暮聲,遠處江水拍岸聲漸響,chao意撲面。
抵達江畔時,一艘畫舫靜泊水邊,船shen漆黑,唯船首懸掛一盞淡黃小燈,燈火在江面搖曳,映出一圈圈碎金波紋。
昭寧登舫,步入艙內,只覺一gu沉香裊裊,室內燈影柔nuan,四周簾幕半垂,恍如隔世之境。
艙內,一襲月白shen影側坐,鬢邊斜插金步搖,眉眼han笑。正是沈昭璃。
「姊姊果然信了我那張箋。」她輕笑出聲,語氣淡然卻帶一絲篤定。
昭寧步入艙中,目光清冷:「你費盡心思設此局,所求為何?」
沈昭璃撫著膝上的錦nang,語氣柔婉:「姐姐何須咄咄bi1人。這世上有許多事,若能各取所需,未必不能皆大歡喜。」
她語鋒一轉,眸光深了幾分:「羅仲言手中,不止有沈家的帳冊,還藏著傅家的密契。你若願助我,我可助你先取回其中一半。」
此言一出,昭寧心微震。
沈昭璃眸色淡淡掃過她的反應,似笑非笑地dao:「若你執意獨自破局,終將力不從心。不若與我聯手,至少……你我手中,還能有點籌碼。」
就在氣氛凝滯之時,船艙之外忽傳來輕微的水聲,像是有人踏水而來。沈昭璃聞聲,眉心微蹙,卻不慌亂,反而笑意更深:「姐姐,今夜這場棋局,恐怕不止你我二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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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艙外江風愈冷,夜色正濃。遠處暗影中,傅懷瑾已立於岸邊,shen披素黑氅衣,眸光銳利如刃,緊緊鎖定畫舫動靜。一場潛伏已久的對弈,正自水光之間緩緩展開;無聲,卻鋒銳如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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