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帳冊迷局

帳冊迷局

        晨光乍破,南城的雲氣仍壓得低沉,似一場風雨正待醞釀。傅宅後院,竹影搖曳間透著未散的夜lou,空氣中隱隱有檀香味,與昨日焚去紙條時的焦氣交織在一處。

        昭寧在書案前展開一張舊佈帛,將盛延之所送的信平攤在中央。墨色雖已斑駁,卻依稀可辨幾行往來帳目,旁註「羅仲言」三字。那半缺的紅印,經她反复端詳,越看越像一枚被人刻意削去一角的官印。若真是羅國修所為,這封信便不是單純的往日舊帳,而是一枚深埋的誘餌。

        阿青端茶入內,將茶盞穩穩放在案上,聲音壓得極低:「夫人,nu婢已查過,那日繡坊掌事並未親自送來錦緞。帳上雖記為繡坊發貨,實則是有人偽作坊中名義,臨時託人遞送。」

        昭寧聞言,指尖一緊。果然,那匹錦緞並非巧合,而是有人有意安排,只怕那封夾藏其內的字條,也早是設好的局……

        她握住茶盞的手微緊,沉思片刻,將信封入袖中,低聲吩咐:「此事不可再讓旁人知曉。」

        —

        午時,傅懷瑾自外歸來,shen上帶著風塵氣。他甫入內室,目光便落在她面上,似要從她眉眼間尋出端倪。

        「羅府近來在坊間暗中搜購沈家舊帳,消息傳得很快。」他語聲不疾不徐,卻帶著冷意,「有人想用這些殘卷,bi1我們出手。」

        昭寧沉聲問:「若真是羅國修,他為何不直接動手,反要拐彎抹角?」

        「因為他不敢。」傅懷瑾將外袍解下,坐於案旁,目光微沉,「羅仲言此刻尚在南城,他若貿然出面,等於將自己推到風口。故而,他要藉別人之手;盛延之,便是最合適的棋子。」

        昭寧垂眸,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袖中信封的邊角:「若盛延之不知情呢?」

        傅懷瑾看著她,眼底掠過一絲複雜情緒:「所以,才要試試。」

        **

        是夜,傅宅前廳燈火通明。傅懷瑾命人擺上茶案,請來盛延之。

        「承傅兄邀約,盛某自當前來。」

        他語聲溫雅,入座前向昭寧微頷:「夫人亦在,幸會。」

        傅懷瑾不答,只吩咐阿福奉上兩卷帳冊,卷面皆是沈家往年商號出入之數。

        「盛公子既與羅府相熟,想必識得這些。」傅懷瑾語氣淡淡。

        盛延之接過,垂眸翻閱,神情未見波動,卻在翻到其中一頁時,指尖微頓。那一瞬的細微變化,落在傅懷瑾的眼中,恰似波紋在靜水中蕩開。

        「此頁,是羅府所提供?」盛延之抬頭,語氣平穩。

        「正是。」傅懷瑾凝視著他,「羅府還託你送來一封信,不知盛公子可否說說,那信從何而來?」

        屋內靜了片刻,唯有香煙直上,燭影微晃。

        盛延之閔上帳冊,將之推回案上:「那封信,是羅仲言之命。盛某雖不知詳情,但既經手,實不敢隱瞞。」

        昭寧聞言,心口微緊。這話,既是承認,也是在撇開。

        傅懷瑾chun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盛公子明白便好。此事之後,南城恐不太平,盛公子最好自保。」

        盛延之起shen拱手告辭,背影在廊下燈影中漸遠。

        **

        夜風涼入,昭寧立於廊下,看著那背影沒入黑暗,低聲dao:「他說的,信得過嗎?」

        傅懷瑾收回視線,語氣低沉:「此水看似清,底下卻未可知深淺。」

        昭寧沉默良久,袖中的信角似還殘留著昨日的餘溫。燭影微顫,在牆上映出兩人的shen影,交疊又分開,如棋局初開,尚難識輸贏。

        而那卷帳冊,靜靜躺於案上,墨跡未乾--迷局方啟,誰是執子之人,誰又是落子之棋,無人能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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