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带我走
漆黑的dao路曲折,延伸到藏在尽tou的牌馆,牌馆下亮着夜灯,落满灰尘的灯罩下,聚集着趋光的飞虫。
隋意在这条路上走了许多年,闻序青却是第一次来。
她熟门熟路地推开门,绕开牌桌,从狭窄的楼梯上了二楼,宛如一只轻巧的黑猫。
他跟在她shen后,个子太高,只能弯腰钻进那扇推开就吱呀作响的木门,胡乱摆着的牌桌和凳子,牌没收,地上的烟tou也没扫,空气里弥漫着一gu难以言喻的怪味,像发霉的烟灰缸。
二楼的气味更加难闻,闻序青胃里难受,直到隋意把两盏灯都打开,他才看清眼前的一切。
醉酒的男人不小心踩到了散落的酒瓶,笨拙的shenti朝后倒下,后脑砸在了玻璃茶几尖锐的角上,黑色底纹的玻璃茶几桌面裂开纹路,像一棵生长开枝丫的树。
血肉和tou发还勾在桌角上,鲜血浸run了玻璃碎片。
那些碎片闪着光,亮晶晶的,血ye干涸成黑色,最终掩盖了它们的光芒。
尸ti抬走了,却没人收拾现场。
这里破旧,杂乱,堆积着不明用chu1的垃圾,喝酒的男人睡在腻黄的沙发上,可怜的女儿则用浅蓝的布隔出一小块隐私区域,放置着刚好能躺下人的“床”。
闻序青在这里格格不入。
他眉tou紧锁,难以呼xi。
隋意站在灯下,抬起乌发下苍白的脸,细声地乞求。
“你能带我走吗?――哥哥。”
此时,闻序青才看清她的脸,还残留着男人生前留下的暴力痕迹。
……
隋意在看守所见到闻序青的第一眼,她对尤杏所有的恨,都转移到了他shen上。
农夫与蛇的故事太老套,闻序青更像是代替了妈妈的位置,如果不恨闻序青,她没有办法继续活下去,因为她知dao,尤杏不会回来了。
她说下个星期就回来接她,又说下个月,又说明年,最后变成了遥遥无期的明天。
闻序青同样是被抛下的,如果他过得和她一样,她或许还会和他抱tou痛哭,可是他太光鲜ti面,衬得她像活在臭水沟里的蛆虫。
她曾经在闻序青面前引以为傲的母爱,最终成了被打脸讥讽的笑话。
而闻序青呢?
妈妈才是真正地爱着他。
尤杏知dao,闻序青还有爷爷nainai,跟着她只会吃苦受累,他一直是她引以为傲的儿子,他考入大学,她偷偷寄去礼物,他硕士毕业进了红圈所,她恨不得飞去江市当面庆祝,儿子过得越好,她才觉得将来还有希望。所以她惆怅啊,遥隔千里,还是盼着他结婚生子,偷偷给他攒彩礼,记挂着抱孙子的美梦,想着老了能有人送终,即便闻序青gen本不搭理她,从未接过她的电话,仍旧不能打断她的美梦。
隋意变成了她美梦的承载ti。
她的儿子闻序青多好,多聪明,多努力啊,那些碎碎念的话,变成了无形的针,扎进了隋意的血肉骨tou里,被生父nue待时,这些针就扎进了灵魂。
为什么不给他生一个这样的儿子!
为什么这么多年怀孕都liu产了!
是不是因为你和这个小贱人克我!
自从你进了我家好日子就都没了!
我的钱!我的车!我的房!
我还要断子绝孙了啊!
尤杏!你就是我隋家的千古罪人!
你死了要下十八层地狱!
尤杏越想要儿子,越看不见shen边的女儿。
她甚至对女儿有一分鄙夷,她总觉得女儿长得漂亮又不聪明,将来一定会走她的老路,所托非人,嫁了又嫁,最后嫁来嫁去,娘家都不知dao在哪了,她只能告诫自己的女儿:将来找男人一定要ca亮眼。
至于安shen立命的本事,就全看她自个造化了。
隋意乐观又扭曲地想,这世上的好男人这么难找,可她眼前,不就有一个亲妈严选的好男人吗?
闻序青,和她同一个子gong孕育出生的亲哥哥,多么好的人。
多么好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