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怎么憔悴成这样了
脚印深深浅浅烙在泥泞山路上,卓蓝望着母亲当年离开的方向,忽然明白了一个dao理。
世间万物,终究逃不过因果循环。
父亲当年种下的恶因,如今结出了她来品尝的苦果。就像一场迟来的审判,命运以最残酷的方式完成了这个闭环。
望到眼睛发酸,她深xi一口夹杂着泥土腥气的空气,然后转过shen,不再回望那座吞噬父母一代又试图吞噬她的大山。
生活还得继续啊。
没时间让她沉浸在苦痛里自怨自艾,她的出生已经输了一大截,好不容易从大山走出来,不可能再回那穷乡僻壤去。
卓蓝回归了原本的生活,仿佛过去的几个月不曾发生,她照常上学打工,准备各项考试。像一个饥饿许久的人扑在面包上,她每晚伏在书桌前,开着小台灯,耳机里听着便宜的网课,一字一句地写笔记,一题一题地啃习题,疯狂汲取着每一个知识点。她知dao自己没有时间可以浪费,必须用最快的速度抓住这gen唯一看得见、能将她从泥潭里拉出去的绳索。
十一月初,深秋的风chui过街dao,一辆与这个破旧小区格格不入的黑色轿车开始频繁出现,有时是傍晚,有时是深夜,总是停在那棵光秃秃的老槐树下,从不鸣笛,也未见有人下车。
没人清楚车内人在等什么,直到卓蓝发现它存在的那天。
她端着水杯站在窗边,目光投向楼下被路灯切割得明暗分明的空地,车内没有开灯,借着路灯的微弱光线,她看到驾驶座上模糊的侧影。
是施柏rong。
他微仰着tou,目光所向,似乎就是她这扇亮着灯的窗hu。
卓蓝猛地后退一步,杯里的水dang出来溅shi手背,她转shen走到书桌前抽纸,同时伸手关掉了台灯。
房间陷入黑暗,只有窗外零星的光线渗入,卓蓝重新走到窗边,小心拨开窗帘一角,向下望去。
那辆车还在。
施柏rong也还在,依旧维持着仰望的姿势,好似笃定她就在藏在窗帘后面,卓蓝看见他低下tou,手机白光短暂照亮他的下巴,三秒后,她的手机在桌上倏然作响。
卓蓝松开窗帘,退回黑暗里,摸索着坐到床沿。
书桌上的习题册和笔记还摊开着,散发着油墨和纸张的味dao,考试日期一天天临近,她没有时间,也没有jing1力去应付任何节外生枝的事情。无论施柏rong出于什么目的出现在这里,她不想知dao,也与她无关。
铃声持续震响,卓蓝探shen拿过手机,最终挂断了电话,并将那个号码拉进黑名单。
那天过后,施柏rong的车再没有出现在楼下,卓蓝的生活继续按bu就班,学校、图书馆、出租屋每天三点一线,用繁重的学业和打工填满每一分钟。
但人有时候很奇怪,亲手推开的东西,一旦真正消失,又会在某些不经意的时刻冒出一种空落落的虚脱感。
每次进出小区,她总会下意识瞟向老槐树下的空地。而那里不再出现那bu黑车,取而代之的是邻居那辆掉了漆的电动三轮,或是几只蜷缩着打盹的野猫。
日子平淡无波地liu逝,直到某个周末,她去便利店值夜班。
凌晨客人不多,卓蓝站在收银台前he对货单,玻璃门叮咚一声hua开,有人走了进来,她没有立刻抬tou,只是习惯xing说了声欢迎光临。
脚步声径直走向收银台,她视线黏在货单的数字上,余光瞥到对方穿着一件黑色棒球衫,拉链敞开着,垂下的右手夹着一支烟,另只手慢悠悠从ku袋里抽出来,从旁边货架取了几盒东西,推至她面前。
卓蓝的目光从货单上移开,落在那些色彩鲜艳的小盒子上,脸上表情没变化,熟练地拿起扫码qi,对准条形码。
整个过程liu畅而沉默,空气里只有扫描仪的声响和指间燃烧的淡淡烟味,她动作利落,将安全套一盒盒装进塑料袋,最后在报出金额时,对面的人极轻地啧了一声,嗓音里带着明显的不悦和一种被忽视的讶异。
她终于抬起眼。
展朔站在对面,嘴角勾着戏谑的弧度,仍是那副盛气凌人的桀骜样子。他微微歪着tou,毫不客气地打量她,从她shen上普通的工作服到那张缺乏血色的素颜,眼神像在评估一件不太令人满意的商品。
“怎么憔悴成这样了。”他笑看她,“我说过你要吃亏的,现在信了没?”
听出他话里的讽刺,卓蓝撇撇嘴,将装好的塑料袋递他,重复着标准liu程:“一共一百三十八,现金还是扫码?”
展朔不接袋子,转tou扫向四周,最后定格在门口招牌上的电话号码,掏出手机拨了过去。
那是便利店老板的手机号,卓蓝不知dao他想干嘛,就听见他跟那边交谈了几句,没多久老板给她打来电话,通知她今晚不用值班了,工钱还是照算。
交代完,电话那tou匆匆挂断,卓蓝皱眉看向眼前自作主张的男人,展朔却无视她脸上压抑的怒意和窘迫,伸手接过塑料袋,额tou往门口一斜,cui促她:“愣着干嘛,走啊,下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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